>    哎!

    他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语气缓和地说道:

    “薛阁老,往事已矣,前些年朝堂之上党同伐异,门户之争酷烈,构陷倾轧之事层出不穷,你身居高位,难免成为众矢之的。”

    “那一次.你确实是受了大委屈了,是父皇对不住你,让你这样的一位老臣蒙冤。”

    薛国观闻言,连忙欠身,声音愈发低沉沙哑:

    “殿下言重了,老臣老臣不敢言委屈,雷霆雨露,莫非天恩,只是经那一次风波心神俱损,犹如大病一场,身子骨便彻底垮了下来,再难恢复旧观。”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了指书案一角放着的一个尚有余温的瓷碗。

    “不瞒殿下,即便是如今,每日若不饮几盏参汤吊着精神,便难以安神入眠,夜间稍有动静,便惊悸而醒,太医也多次叮嘱,需静心调养,不可再过度劳神。”

    他目光恳切地望向朱慈烺,言辞愈发真挚,甚至带上了几分悲凉。

    “殿下,老臣此番请求,绝非推诿卸责,实是这残破之躯,已不堪首辅重任之重压。”

    “若强撑下去,只只怕不知哪一日便会猝死于任上,反倒误了国事。”

    “倘若殿下开恩,允准老臣告老还乡,觅一山清水秀之地静养,或许.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多活几年,得见殿下开创的太平盛世。”

    “老臣一片赤诚,皆为国家社稷着想,还望殿下体恤成全!”

    说到动情处,薛国观竟是推开椅子,颤巍巍地便要向朱慈烺行跪拜大礼。

    “不必如此!”

    朱慈烺虚扶一下,但薛国观还是坚持跪了下去。

    这一次,朱慈烺没有立刻搀扶,而是借此机会,仔细地端详起眼前这位老臣。

    烛光下,薛国观的头发已然全白,如同冬日屋顶的积雪不见一丝杂色,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斧凿,记录着无数个殚精竭虑的日夜和惊心动魄的朝堂风波。

    他的背脊微驼,身形清瘦,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

    这哪里像一个年仅六十岁、本该是政治家黄金年龄的人?分明已是八旬老翁的垂暮之态。

    朱慈烺心中一震,原有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薛国观确实没有说谎,那场几乎夺去他性命的政治灾难不仅摧毁了他的健康,更极大地透支了他的生命力。

    联想到锦衣卫和太医院定期呈报的关于薛国观身体状况的密档,确实是隔三差五便需延医用药,汤药不断。

    这一切都印证了他此刻的陈述。

    他的身体确实是不足以支撑他继续担任首辅之职了!

    望着跪伏在地的薛国观,朱慈烺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也夹杂着几分感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薛国观此人或许能力并非顶尖,权谋机变未必比得上历史上那些叱咤风云的名相,但他对大明王朝、对朱家皇帝的忠心却是历经考验,毋庸置疑的。

    甚至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他最终的结局,也正是因为效忠崇祯皇帝而招致杀身之祸。

    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崇祯却未能善加保全,反而在关键时刻弃之如敝履实在令人扼腕。

    而到了自己这里,面对一个身心俱疲、去意已决的老臣,若再强行挽留,甚至以权势相逼,和当时的崇祯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朱慈烺无奈地在心中长叹一声。

    他亲手将薛国观扶了起来,让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语气平和的说道:

    “薛阁老,你的苦衷本宫明白了,既然你心意已决,身体也确实堪忧,本宫若再强留你在朝中操劳,反倒显得不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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