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大红棺直入府邸。

    抬棺的是一位黑衣少年。

    他瞳孔之中宛若金莲盛开,极其璀璨,令人不敢直视。

    接着是那个白袍邋遢男人。

    崔府侯当年在洛阳城头远远瞥过这个一袭破烂白袍的男人,他本以为世上有资格穿上一件白袍,名动天下的,就只有那位让人心服口服的西关大藩王。

    直到他见识到了独抗洛阳箭雨,摧枯拉朽一手击垮城门栽下菩提的这个男人,才不得不承认,这一件破烂白袍,对于自己而言,的确比西关白袍更要恐怖。

    梦魇。

    崔府侯无数次从噩梦中醒来,后悔当年自己张弓搭箭,拈一枚萃毒冰寒箭,一箭洞穿这个男人右肩。

    万箭之中。

    他与这个白袍男人的目光对视了一秒钟。

    没有一秒钟,只有一刹那或许更短,但却成为了崔府侯一生之中的梦魇。

    他吓破了胆。

    八大国期间勇冠三军的崔府侯虎头蛇尾接受了封赏,放着封城不去做天高皇帝远的三十二城城主,而是嚅嚅喏喏在洛阳守着侯府。

    何等可笑,荒诞。

    滑稽?

    不。

    当一个人站的位置高了,自然就会开始畏惧。

    不仅仅是崔府侯,在洛阳不肯接受封城的,都不敢面对自己心中那个梦魇一般恐怖的邋遢白袍,生怕有一天醒来噩梦成真,身首异处。

    易潇神情复杂,看着面色一脸惊恐到无以复加的男人。

    他今晚已经见识了太多次。

    三十二城城主,封侯人物。当年伴随魏皇征战八大国期间,哪一个不是气吞万里如虎的英雄人物?

    求死时候英雄气概,方立下沙场功名。

    求生时候狗蝇不如,反落得可笑模样。

    不怕死,怕荣华富贵啊。

    白袍邋遢男人瞥了一眼瘫倒在地的男人。

    “你是崔府侯。”柳禅七声音冰冷:“我认得你。”

    崔府侯先是微怔,然后欣喜若狂,接着面如死灰。

    因为那个邋遢男人微微拉扯宽松白袍,露出右肩头。

    佛门大金刚体魄,肉身本该是完美如同琉璃,不留一丝杂质。

    崔府侯瞳孔微缩,看着那个男人金灿色的金刚体魄之下,右肩处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那是无数道贯穿伤疤叠加而出的恐怖伤痕,撕裂伤口至少数十次才可能造出那种恐怖的效果。

    猩红疤痕直到十几年之后依旧泛着血色,血管清晰可见,薄薄的皮下没有肉,只有晶莹剔透的经脉。

    “这道伤口,有你的一份功劳。”

    白袍邋遢男人笑了笑,道:“萃毒的冰寒箭,准确射中我的右肩伤口,贯穿伤。”

    接着白袍老狐狸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如今胆小如鼠的男人。

    “你欠了我一箭。我杀了你儿子,一笔勾销了。”

    崔府侯不住点头。

    白袍邋遢男人点了点头:“但是你们杀了苏红月,所以现在我要杀你,也算是两不相欠。”

    崔府侯瞪大双眼。

    那双印有大红莲手掌的掌纹映入眼帘,崔府侯用尽毕生力气,声嘶力竭大喝道。

    “等一等!”

    白袍老狐狸面无表情开口:“十息。”

    崔府侯用了一息时间给了自己一巴掌,迅速清醒,看着那朵近在眼前的大红莲,深呼吸一口气。

    十息时间,他要活命,如今就只剩下九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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