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的表情下,洛桑二世目光凝固。

    【瓶中非酒,民血而已。】

    特恩布尔。

    血族杀手轻声开口:

    “唯有特恩布尔,称得上‘恶人’。”

    一个豪情和虚荣互为表里,自尊和自卑彼此映照,狠辣和精明共生共长的恶人。

    恶劣的恶。

    邪恶的恶。

    恶魔的恶。

    贝利西亚先是沉默,随即不屑哼声。

    “但如果你知道这个‘恶人’是怎么像今天的凯萨琳一样,从一介街头无赖发家,攀上凯文迪尔家的高枝,对着他们摇尾乞怜,这才一步步在血瓶帮上位——”

    “更糟。”

    洛桑二世再度打断她。

    “发家之前,他不是无赖。”

    杀手表情严肃,似乎认为这一点无比重要:

    “而是个罪犯。”

    罪行比罪名更重。

    罪责非罪罚能当。

    洛桑二世默默道。

    贝利西亚没有回话,但她眉间的不以为然溢于言表:所以呢?

    整个血瓶帮乃至黑街兄弟会上下,数得上号的人里,有谁不是罪犯么?

    区别只是有没有被抓到罢了。

    “顺序也不对。”

    “什么顺序?”

    “曾经,血瓶帮背后的最大靠山不是翡翠城,”洛桑二世回想往昔,“而帮里说话算数的老大们,一多半都是东海人。”

    贝利西亚一怔:东海人?

    “那些最赚钱的生意,无论进出,走的也都是东海七港。”

    洛桑二世沉声道:

    “直到特恩布尔改变了一切。”

    贝利西亚的表情变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老帮主不是因为靠上凯文迪尔家族,才得以在血瓶帮上位的……”

    洛桑二世缓缓道:

    “而是鸢尾花家族,是他们看到了,他们看到特恩布尔,看到这个无可救药的恶人……”

    看到他在血色之年前后的失序混乱中,纵横捭阖,铲除异己……

    看他在席卷王国上下的无边业火中拨弄权势,步步为营,越做越大……

    “……看到他带着血瓶帮,不可思议地摆脱踏浪宫的掌控,戒除对辉港的依赖。”

    杀手眯起眼睛:

    “他们才下定决心,向特恩布尔和血瓶帮,投来了橄榄枝。”

    才敢在多年之后,把地下世界的主导权,重新纳入南岸公爵手中。

    从另一个不亚于他们的家族那里。

    拿回这盘王国最大的非法生意。

    令从贤君时代以来就步入沉寂,式微已久的三色鸢尾花,再度壮大枝芽。

    地牢彻底安静了下来。

    “我经历过那些日子,我知道特恩布尔是什么样的人。”

    洛桑二世声音平静:

    “是的,为了生存,为了安全,为了达成目的,他从不吝于投向凯文迪尔这样的靠山,寻求权势的庇护和支持。”

    必要时不惜摇尾乞怜,伏低做小。

    甘受利用,甚至是弃用。

    “但相信我。”

    洛桑二世抬起眼神。

    “整个血瓶帮,”杀手冷冷道,“没有谁比他,更蔑视那些天生贵胄的大人物们。”

    不是眼红的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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