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很大的事情,才能证明自己很厉害?我能放好羊,大人们都说我是这片草原上最厉害的小牧童!”

    苏明安伸出手,静静凝望。

    这双手,曾执起剑锋,拆卸机械,调制药剂,也曾拂去风雪、攀上蜘蛛丝、抚过神像,它太过沧桑,而它的主人也缓缓衰疲。

    耳边的小牧童仍在喋喋不休,风吹过草原,吹得马儿嘶鸣跑动,腰上挂着彩带的牧民赶着马儿,牧民们手腕上的绳结仿佛络子,一飘,一飘。

    高塔倒塌了,这里却像没受到任何影响,煮茶的煮茶,放羊的放羊,赶集的赶集。小牧童采下一朵花,红彤彤的脸像猴屁股,笑着送到苏明安掌心。

    当晚,苏明安本来想走,但五感已经极度混淆,只能留下来休息。

    篝火旁,朴实的阿妈端来了美酒,辛辣的酒味入喉,呛得火辣刺痛,他仿佛飘上了云端,化为了一朵无忧无虑的云。篝火在眼中跳动,牧民围跳着一圈又一圈的舞。他们歌颂的不是界主,而是他们自古以来的信仰,颂词透着千百年的厚重,犹如刻印在墙上密密麻麻的古老壁画。苏明安醉倒在火光之间,望着小格桑赤着脚热情跳舞,望着一张张红彤彤的高原脸,竟察觉到了一丝生命的明亮——他恍惚看见一道道身影站在花树下,朝他微笑伸出手,告诉他,没关系。

    “咳……咳咳咳!”

    好辣的酒,好凉的酒,滚进肚里,竟像那时路冰冷的怀抱。

    如果全天下都像这酒,没那些勾心斗角、无法解开的理想绳结,是不是就会如这草原一般坦然、一般美丽?

    “城里人,你为啥难过,为啥寻短见?”

    “想回家,想救人。”

    “那你该向前看,往前走!步子得向前,才能走回家呀!”

    “回不去了。”

    “哎呀,你好好休息吧,眼睛都涣散了……喝酒能让人放松,你醉一场,也许就恢复了……”

    醉后,苏明安软倒在地。牧童小格桑用厚厚的羊毛毡将青年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将他搀扶到自家最温顺的老牦牛背上。牦牛缓慢地踏着步,背上的人随着颠簸轻轻摇晃。

    “走!城里人,我带你回家!回我阿妈家!”

    孩童牵着牛,牛驮着青年。

    星垂平野阔,月涌长溪流。

    嘹亮的、穿透星月的嗓音,照亮了归去的路:

    “咿——呀——勒——

    “青稞穗子低下了头,

    “风儿推着云朵走。

    “火塘里的火星跳着舞,

    “牤牛的眼啊是星斗……

    “咿——呀——勒——

    “城里的客人你莫忧愁,

    “草甸子宽过你眉头。

    “金咯银咯天上落,

    “不如一碗滚烫的茶沫。

    “冷酒烧肠暖不过,

    “破皮靴裹着热炕头……

    “咿——呀——勒——

    “犄角弯弯驮着太阳走,

    “蹄印深深印在雪水河。

    “睡吧睡吧眼皮沉,

    “经幡在风里唱着歌……”

    常年累月的血肉实验、远离尘世的极高视野,仿佛在这一刻短暂散去。天际的宽阔夜色、酒里蕴含的粗糙辛烈的香气、倒悬的浩瀚星野、朴实的苍生大众,往他的眼底纷沓而来。

    苏明安做了一个好梦。

    是玥玥留给他的,一万分之一的好梦。

    在梦里,他梦见自己坐在花树下,谁也没有离去,谁也不会痛苦,他们用爱建造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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