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我读书那一刻,我便下定决心,若我将来为官,便要为这苍生黎民做点事,只是当我慢慢长大,我便发现想要为黎民苍生做点事,便要先改变这朝堂,而想要改变这朝堂,就必须要爬到更高的位置,我的手里要掌握更多更大的权力,唯有如此,我才能实现心中的理想,方能将宁国上下的毒瘤,一块一块的挖掉。”

    “想要往上爬,便需要钱……我想要改变宁国朝堂,可在我没有改变这种规则的能力之前,也只能在规则之内去做事。”

    “为了这个目标,我会不顾一切手段。”

    “许是卑劣,却也不会污了理想。”

    “嗤。”

    人声嘈杂,宋言的这一声耻笑,却显得异常清晰。

    孙铮便盯着宋言,目光有些阴郁:“纵然刺史大人不认同我的理想,又何必嘲笑?”

    宋言便摇了摇头,伸手指着魏良方:“你知道吗,相比较这个窝囊废,你……更让我恶心。”

    “你说了那么多,无非一句话,你收银子错了,但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

    “你说你只是为了理想,你想为宁国百姓做点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放走范家的商队,让范家的商队运送生铁,米粮到女真的地界,女真族便能活下来更多的人,制造更多的武器,等到来年,这些武器还会砍在平阳府百姓的头上。”

    宋言吐了口气:“你也是平阳府的学子,你也看到了,这一次女真破关,平阳府是何等凄凉,为了你的理想,你想让多少人命丧?”

    孙铮身子微微一颤:“为了宁国能中兴,为了能改变朝堂,总是需要一些牺牲。”

    “那么,你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牺牲的不是你?为什么让其他人为了你的理想牺牲?”宋言笑容越发嘲弄:“说到底,你和其他读书人,世家子并无区别。”

    “于你心中,也没有将百姓当成人,只是……可以牺牲的东西。”

    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微弱的声音却好似一把巨大的锤子,敲在孙铮的胸膛,每一声都让孙铮心头莫名的烦躁:“说白了,你只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东西,然后你又给这一份自私披上了一层为国为民的伪装。”

    “你这样的人,是最可怕的。”

    “你的欲望,永远都不会满足,而在你不断往上爬的过程,便会有数不清的百姓,被你以理想的名义牺牲。等到你真的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理想于你来说,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你只会拼命去保住自己的地位,你又怎么会为了百姓,去得罪其他同僚?”

    “当然,你依旧会为自己寻找一件华丽的衣裳,遮住你的卑鄙和肮脏。”

    宋言终于起了身,走到孙铮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骗骗别人就行了,莫要连自己也给骗了。”

    孙铮这样的人,约摸是最危险的吧,真让他爬到高位,可能是整个宁国的灾难,能早一点发现,算是运气不错。

    街道上,有巡逻的兵卒走过。

    宋言便挥了挥手,几个黑甲士和府兵来到了楼上。

    “将他们两个带下去吧,关入地牢,以宁国律法,收受贿赂三千两,视为情节极为严重,处刑七年;渎职,以权谋私,视情节严重,处十年,先关个十七年吧。”宋言终究不是残忍嗜血的人,他比较尊重律法的,虽然孙铮无耻,却终究还没来得及造成严重后果,罪不至死,宋言便不会要了他的命。

    不过地牢那种地方,十七年……好像还没人能活那么长时间。

    魏良方身子已然瘫软,如同一滩烂肉,被拖走。

    倒是孙铮,此时此刻居然表现的格外平静,他默默的看了一眼宋言:“我只是想要改变宁国。”

    “你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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