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羡慕玉衡,泼辣的名声虽然不太好听,至少也没几个人敢去招惹,身旁有人陪着,现在还有了一个顶顶好的女婿。
而他,不一样。
他是皇帝。
后宫中,美人如织,可相知相印的,又有几人?所有的心酸,委屈,骂名,都只能一个人承担。
直至这一刻,宋言的认可,就像是将宁和帝一直以来强撑着的伪装给撕开了一条裂缝,委屈,心酸,便如同苦水般倾泻而出。
眼角,有些湿润了。
一滴泪珠,顺着干燥的脸缓缓滚落。
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宁和帝摇了摇头,装作不经意的甩了甩袖子,将泪痕拭去。
他是皇帝,是个男人,不能露出这般模样。
倒是对面的魏良,一双浑浊的老眼已经是红彤彤的。
宁和帝便面色不善的瞪了过去:“你这老货,哭什么?待我殡天的时候再哭也不迟。”心情约摸是平复了一些,望向宋言:“你这小子……怪不得那么讨玉衡喜欢,这张嘴倒是会哄人。”
宋言笑笑:“倒也不是哄人,平心而论,若不是上面出了一个狗屁仁宗,您能做的比现在更好,我研究过宁国的历史,宁国的朝局,国情一直都颇为稳定,直至仁宗时期,丢了商税,盐铁茶马专营也丢了,东陵城内外城之间高墙建起来了,局势糜烂,便是从仁宗开始,直接达到巅峰,历任三代皇帝都没能掰回来,隆泰帝,元景帝还因此丢了性命。”
宁和帝面色一滞,这话倒是没法接了。
仁宗,再怎么说也是太爷爷,他还能说太爷爷的不是?
摸了摸鼻子,面色尴尬:“好歹也是先祖,你说话莫要那么难听,多少留点颜面。”
帝王之家,侮辱先祖,放在任何一个皇帝身上估计都无法忍受,少不得来一个九族消消乐,但宁和帝只是要宋言收敛一点,也能看出宁和帝心中,对仁宗是有些不满的。
宋言撇了撇嘴,终究是没好意思在宁和帝面前继续数落他太爷爷的不是:“太祖有建国之功,太宗有开拓之功,这两点,您是比不上的,只是将他二人换到您这个时候,也未必能比您好多少。”
“第三,实至名归。”
宁和帝笑了,有些心酸,有点得意。
“这么说,我不是昏君?”
“不是。”
“我算个明君?”
“明君。”
脸上的笑意就更浓郁了一点:“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有你这样的评价,便是死了,也不用担心不知用什么面目去面对洛家先祖了。”
“这样就好……”
宁和帝低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好像这一刻,他真的心安了。
低着头,谁也不知宁和帝在想些什么,良久,才抬起头来:“这边,我会想办法再支撑一段时间,许是两年,许是一年。”
“平阳那边,兵力还是太少了一些。”
“重新招募的士卒,想要训练成敢冲敢杀的军队,还需要很长时间。”
“你前往平阳的时候,应是要经过六塘,那里有一个叫李二的家伙。”
“宁国乱民不少,六塘李二不是人数最多的,也不是地盘最大的,但绝对是最麻烦,最难缠的,周边三个府城,数万府兵围剿,却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将这些人招募。”
“起兵作乱这么多年,手下乱民多少还是有些战斗力的,比重新训练要好,当然,招募之后这些人要想办法逐渐打散,不能让他们继续聚在一起,否则日后必成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