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贵人轻轻将手一举,车旁婢女便入前掀起了车帘,张洛也忍不住仰脸望去,便见到一个身穿素白襦裙、发结望仙髻的妇人正坐车中。

    妇人桃腮杏眼、柳眉细长,五官姣好、明艳动人,瞧着约莫三十几岁,或者更年轻一些,浑身充满了一股令人意乱神迷的风韵。

    随着车帘撩起,整座华车都顿时黯然失色,周遭人的视线不由自主便被吸引到这美貌贵妇身上来。

    张洛自知非礼勿视,但也还是忍不住认真盯了两眼之后才又收回视线,侧身避在了车驾的一边。

    妇人在婢女搀扶中下了车,另一旁早有仆从抱毡铺在了车前,并一直延伸到张洛亡母墓碑前。

    那妇人踩着毡毯行至墓前,美眸向那墓碑上略一打量,视线顿时一凝,将碑上文字细看一番后便又回首认真打量起张洛,口中则沉声道:“这坟茔中所葬便是你母?你是息国公外孙?”

    张洛闻言后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息国公正是他外公武攸宜在神龙革命后被夺王爵后降封的爵位,英娘、丁苍等旧奴私下里仍是习惯往尊贵了称谓,倒让他一时间有些陌生,于是他便又点了点头。

    妇人见状后,望向张洛的眼神更复杂了几分,抬手一招说道:“你到近前来。”

    张洛缓步上前,自然不敢再放肆打量妇人,站在毡毯外侧,视线只盯住自己的靴尖。

    “这碑上字是何故?”

    妇人将张洛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又指着墓碑上他用血写的几个字发问道。

    张洛仍不知对方身份以及和自家的关系,自然不会告以实情,只说道:“说来惭愧,当年治丧仍是人事不知的顽物,碑刻疏漏竟然不觉。而今渐长,愈感亡母孕养恩重,且以血补,来日更造碑志。”

    “你几岁生人?”

    妇人站在碑前略作沉吟,又望着张洛问了一句。

    一旁的英娘连忙答道:“我家阿郎是开元元年五月生。”严格来说,少年张雒奴是先天二年五月生人,先天二年十二月改元开元,一年存在两个年号,便以后者为准。

    “好孩子,你虽不识我,但我与你家颇有渊源。由你母处论来,应当唤我一声姨母。”

    妇人听到这话后眼神缓和一些,又望着张洛微笑说道。

    “姨、姨母?”

    张洛闻言后自是大感诧异,他所接受的少年张雒奴记忆连有关母亲的内容都几乎没有,就更加不会涉及什么母族的亲戚了,当即便大惑不解的望向英娘,而英娘也是一脸的茫然,显然同样搞不清楚状况。

    妇人让婢女在墓前摆开祭物后略作祭拜,然后又叹息道:“我少小离家,与同族亲人都短于往来,你自幼丧母,不知不识也不意外。

    今我入此山中追念早夭的孩儿,遇你来此祭拜亡母,咱们姨甥并为至亲独弃世上的伤心人,于此相见也是一场缘分。”

    虽然张洛仍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话说到这一步,且对方人多势众,便也只能暂且认了这个长辈,欠身恭声说道:“逝者已矣,生人仍需认真维生,否则人间更有何人如此牵挂亡人?也请姨母节哀自爱。”

    “谢你宽慰,当年确是心伤欲死,如今也总算略能看开。”

    妇人展颜一笑,眼底虽然仍有一抹凄怨,但也美丽的让漫山山花都黯然失色,她又向那车驾走去,同时口中说道:“我出入不便,眼下便要速归,无暇共你仔细叙话。

    此番偶遇,让人欣喜,可惜出行匆匆,不能赠送晚辈一份礼物。这样罢,暂且给你一信物,你日后有事可往洛北清化坊去访我家奴,只要是一般的疾困,都可助你。”

    说话间,旁边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仆员便凑上来,腰间解下一枚铜制的鱼符递在张洛手中,并小声叮嘱道:“郎君请妥善收好此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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