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勖有一点没有说错,那就是皇帝猜忌心重,不会轻易将外人吸纳进北门体系中来。哪怕天宝年间最后他逃出长安的时候,统率禁军并发动马嵬驿兵变的陈玄礼,仍然属于唐元功臣。
所以只要不是唐玄宗的潜邸旧属、从龙功臣,无论功勋官爵再如何显赫,都不可能在其眼皮底下掌握北衙军权。
而只要北衙不失控,皇帝的人身安全就能得到最基本的保障。这也是为何在马嵬驿兵变后,太子李亨仍不能一鼓作气弄死他老子,由之流窜入蜀,自己反要奔逃别处的原因之一。
所以张岱这一提议根本就不具备可行性,王君就算是直接灭了吐蕃,他都不可能凭此功勋入掌宿卫。
但张岱仍要提出来,也是想着事存万一,哪怕其人并不长期担当宿卫,仅仅只是短期留朝,也能让内外情况发生极大的改变。就算此事最终不能成,起码也能给王毛仲造成一个短期的困扰,让他有所警慑。
“此事即便不能立成,但也可以大大的打杀霍公骄狂之志,使其知晓人间不乏才士可以代履北门典掌宿卫之职。其人若不能克己慎行、恭谨于事,为人取代亦未可知。毕竟天子用人,何有不可?”
张岱又稍微抄袭了一下李林甫的名言,皇帝要用谁,那自然是百无禁忌的,谁能说王毛仲就无可取代。
杨思勖原本并不看好此事而兴味乏乏,可当听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拍掌笑语道:“不错、不错,天意圣怀岂凡俗之士能度?
天下才士百千类别,王毛仲也不过是其中待拣的一料罢了,又岂有什么势位专属此徒的道理!老子当年奉命出征时,谁谓内官竟可建牙立纛、讨伐贼獠?”
如果说严厉的纠察问责王毛仲之子狂妄乱法的罪行,无非使其情面难堪、但却无法损其权势,那么给他树立起一个竞争者出来,便足以让王毛仲寝食不安、坐立不宁。
一想到王毛仲将要因此焦虑的抓耳挠腮、愁眉不展,杨思勖便乐不可支,旋即便又指着张岱笑语道:“本以为此度前来是施恩救人,却不想张郎复进我一计。来日我便使徒进奏于上,瞧北门奴将如何应对!”
“虢公既以此扰于霍公,请问能否暂将王氏子留于小子,我此间另有别事需其作弄。”
张岱见杨思勖明显对于此计更加上心,于是便又顺势请求道。王守贞若被杨思勖引走,固然少不了一顿鸡毛鸭血的作弄,但哪有自己摆弄来的解气。
更何况,他这里还想对王守贞物尽其用,报复之余也尽量压榨一下这货的价值。
杨思勖闻言后便大笑道:“那又是什么好物,带走带走!我倒想看看张郎将如何作弄此徒。”
两人这里刚刚商讨完毕,外间却又响起嘈杂声,旋即便又有人入奏道:“燕公等入署前,急问张公子事。”
张岱听他爷爷竟也来了,于是便连忙向杨思勖告罪一声,而后便匆匆行往金吾卫官署前。
他来到门厅处便见他爷爷正一脸关切的望向他,身后还跟着张九龄、贺知章等人,想来是在集贤书院得知消息后便匆匆赶来。
“孩儿处事不谨、为事所扰,连累大父奔走受惊,实在不孝!”
他连忙行至张说面前来,叩首作拜道。
张说将他拉起后也免不了上下打量一番,口中疾声问道:“可遭受什么刑罚刁难?”
“信安大王并虢公先后来救,使我免于刑讯。”
张岱连忙回答道,而张说闻言后不免神情一滞,他得信之后便匆匆赶来营救孙子,却不想已经是第三波了,前头两拨也都来头甚大。
他也不方便细问究竟,连忙又拉着张岱入内向信安王和杨思勖分别道谢,然而两人却都无居功之色,反而满脸客气笑容的对张说笑语道:“燕公门下有贤孙,年少识广、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