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的却是不多,而张岱自然要算一个。
此子除了进献元日贺表之外,新年以来便无所呈奏,如今又进一奏章,圣人自然也有些好奇他所言何事,于是便摆手示意内官暂退,自己又展开张岱的奏章浏览起来。
“哈,燕公之孙置业畿内尚有忧困?”
当看到张岱奏章中所言事例,圣人先是微微一笑,可是当其向下浏览,看到事情内情之后,神态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一坊之地差额竟如此悬殊,谁人为之作价?究竟是为官括钱,还是贱卖官物!”
张岱所举的京兆府这个事例实在对比太鲜明,以至于圣人对其后续那个有司估赃定价的建议都有些不甚关心。
他先放下这一份奏章,然后便向下喊话道:“今日两人谁人在直?左拾遗张岱还在吗?”
“禀圣人,崔左骑、徐右骑今日俱在直。另有中书舍人陈希烈、门下给事中刘彤、起居舍人韦述等……左拾遗张岱仍在翰林院中。”
有侍臣匆匆入前进奏道,圣人闻言后,当即便吩咐道:“先召张岱入对。”
说完这话后,圣人也从御床上站起身来,又循着习惯缓缓踱步来到勤政楼的东北处,望着龙池两岸虽然花木繁盛、但却景致凌乱的画面,心中又是一阵烦躁。
圣人艺术造诣极高、审美意趣也是非常的强烈,之前针对兴庆宫的建造,主要还是考虑其朝会议政与办公等职能,随着入住之后却对宫内的建筑布局越发的不满,太过单调且不够丰富。
那些填充禁苑空间的花木杂乱无章,同时又增加了不少视野盲区、留下不少宿卫隐患,但若完全铲除的话,光秃秃的土地则更加的有碍观瞻。
如今灾情虽然已经过去,但河南河北等赋税却还在减免期、以求快速恢复民生,诸州贡赋也多留于地方以填补之前灾情所造成的亏空。同时陇边与吐蕃的交战仍在进行着,岭南等地叛乱刚刚平定,也都让军用激增。
因此如今的朝廷财政仍然非常困难,尚未有好转,圣人在河北灾情结束未久便迅速的将宇文融召回朝中,也是希望宇文融能够尽快的改善财政窘迫的局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尽管内库收入充盈,圣人也是不便再于兴庆宫中大造土木。
毕竟从大明宫中转移到兴庆宫,已经让群臣议论纷纷,不乏人直言大明宫建筑本就华丽恢宏、历代先君于此宣政治国,实在没有必要再另造宫苑,短期内圣人也不想重启类似的话题。
一想到自己近日频频构想要在龙池东北建一射殿都还未下定决心,而却有人能够花微薄的价钱就能在京兆府买到价值几十万贯的豪宅,圣人心中便恼怒不已。
张岱在翰林院等了一整天的时间都迟迟未受召见,本来都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要走了,总算等到中官传信,于是便一溜小跑着蹭蹭来到勤政楼。
当他被引至外廊,探头见到身着赭黄袍的圣人在阳光下扶栏眺望龙池的时候,刻意在原地等了十几息,一直等到圣人察觉向此望来,他才连忙趋行入前俯身作拜道:“往日臣不知龙池何以命名,而今知矣!万千金辉华耀天苑,兹有神龙凭栏眺池,小臣有幸得沐神光!”
圣人听到这没来由的拍马屁先是愣了一愣,旋即又看看光华万千的夕阳以及洒落在自己身上的金辉,又垂眼望向金鳞闪闪的龙池,便忍不住大笑起来:“小儿目明心巧言甘,当有赏!奏答之后,赐袍一领。”
张岱闻言后自是一喜,直叹咱圣人也是个实在人,你只要拍马屁,不对,是拍龙屁,那就有赏,于是便又连忙叩首谢恩。
回到殿堂中坐定下来,圣人才又举着张岱那一份奏书说道:“你奏书所言京兆府发卖宋国公旧邸事,确有其实?”
“臣怎敢欺骗圣人!若非亲历,焉能知此?正因感触极深,所以大受启发,将此以奏,盼能肃正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