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失态。
至于张垍则也同样是神情变幻几番,到最后只是眉头深锁望着深拜于殿中的侄子,口中喃喃有词,但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高坐殿堂中的圣人则是缓缓握起了自己的拳头,待到张岱一番陈述完毕之后,他便抬手鼓起掌来,同时口中大笑道:“小子狂言,自拟华山!唯此狂言,甚是可赏!唯此志向,羞煞群徒!允尔所奏,壮尔志气!”
在表达完对张岱的赞赏之后,圣人才又将视线转向仍然神色变化不定的李昭道笑语道:“李大夫,张岱此徒想是已经将事情原委向你陈述完毕,你还有何未解之处,仍可当面向其质疑!”
“臣、臣无所质疑,臣惭愧,家风不正,致生丑类,干扰国法,盗损国用……”
李昭道闻听此言,忙不迭又深拜于地,口中颤声说道。
他实在没想到张岱这小子辞锋如此锐健,一番陈述下来让他仿佛痛饮满满一大碗姜桂浓茶,催得他遍体汗涌,不敢再触其辞锋。
圣人闻听此言,便又笑了起来,他抬手示意内侍入前去将李昭道搀扶归席,同时又给张岱赐席,然后才又说道:“李林甫此徒窃弄技巧、盗买官物,其迹虽然可耻,其困亦有可悯之处,丁多屋少,难为屈伸,确应察恤。
然而这并非其抑价盗买官物的理由,若不加惩,难儆效尤。便且罚铜五十斤,使其深记教诲,不敢再犯!所购宅屋,置换之物发还旧在,以时价补全宅钱,年内缴讫即可。”
“圣上宽宏!臣多谢圣人恩典……”
李昭道本以为在经过张岱那一番陈词之后,今次自家堂弟怕是也要难免重罚了,却没想到圣人只是板子高高举起却轻轻落下。
当然这也并不算轻,罚铜五十斤从刑律上来说倒也不算轻,但实际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象征意义的惩罚。须知足重的开元通宝一贯才六斤四两,虽然用的不是纯铜,但就算是折半计算,五十斤铜也没多少钱。
真正狠的还是那个按照时价补足宅钱,所谓的时价显然就是张岱十七亩地五万七千多贯的价格,按照这个价格的话,李林甫须得在今年以内拿出足足将近四十万贯钱!
他们一家虽然也是关陇老钱、宗室贵族,家底很是不少,但要说一口气拿出将近四十万贯钱来,也是很困难的事情。尤其这是李林甫一个人闯出来的纰漏,李昭道也不能拿着整个家族的家产给他填这个坑!
但无论如何,没有和源洁一样被拉去东市上一刀了事,就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而且圣人这一番处置,也体现出了对他们这些远支宗室们的关照之情,这对于他们日后在时局中的整体处境和待遇也会带来不小的改善。
因此这会儿李昭道对圣人的谢恩也是发自肺腑,内心里都是暖暖的。
不过接下来很快圣人又提出一个让他颇为羞恼尴尬、很是不平的要求来:“张岱此徒方才进言,直如金玉掷地有声!凡所警言也足堪传扬于世,使人自警。方才李大夫共处殿中,其声言神态历历在目,能否有劳李大夫手持妙笔,将此付于丹青?”
你说啥?
张岱听到这话后顿时一愣,他自知这一次对圣人拍马屁的力度很大,也很到位,早已经做好了接受赏赐的准备,却没想到奖赏竟然以这种形式发放。
玉真公主也在一旁拍掌笑语道:“圣人所言甚是,妾方才于席倾听张岱慷慨陈述,心神为夺,恨非男儿,否则若与同朝为臣,共誓操守,捍卫朝风,岂不人生大快?此情此志,确应丹青绘留,常阅常喜!”
李昭道闻言后则是面露难色,当即便又叩首道:“圣人有令,臣岂敢拒?唯臣技艺大逊先父,描绘人物非臣所长。张协律丰神俊朗、风格高标,恐拙笔不足传神……”
“这样罢,殿堂布景由卿施笔,张岱图形则吴道子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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