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如此真挚相待,更让孩儿无地自容!来年若或因我才力微弱而令姨母夙愿不成,孩儿百死莫赎,更有何面目以见恩亲?”
张岱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痛陈利弊:“姨母恩情若斯,孩儿纵与表弟、表妹非是一母所出,亦自觉情同手足,盼望他们能享尽善美之人事!而今几人尚且年幼,一旦近年内姨母实至名归、进居坤极,则前定诸事皆需再作更改。若孩儿当下便厚颜求宠,来年恐为千夫所指……”
武惠妃听到这里,神情也是微微一动,她自然期待着能够早日成为真正的皇后。而且事情正如张岱所说,一旦她来日成为皇后,子女便是嫡出,婚配自然也要有着更高的选择标准,那时候凭张岱的身世的确就会有些尴尬。
毕竟她的儿女都还未满十岁,谈婚论嫁最起码也要再过上数年之久。而这数年时间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眼下便定下了婚约,那么来年无论继续履行婚约、还是直接悔婚,都有许多不妥。
想到这里,武惠妃也不再强要立即便敲定此事,而是又望着张岱感叹道:“你这孩儿当真将诸事都设想的周全稳妥,让人大感受益、也无从挑剔。若不再将这些关中人家视作良缘,事情确是不必谋断甚早。
但正如你诗辞所唱,曾经沧海难为水,见到我甥儿如此优异少俊,日后更有何家少才能入我眼?若是他们竭尽表现,尚且不及六郎二三,则我家女子又何必作配于此类庸拙之徒啊!”
张岱听到这里,额头上汗水越发的细密,心里直叹他大姨既然也听过“曾经沧海难为水”,就不打听打听他是唱给谁听的吗?须知那天寿王也在现场啊!
原本他还想着,来日与云阳县主成亲,即便是有什么阻滞变数,有他大姨在后边给他撑腰,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可是他却也没想到,他大姨俨然成了这事情当中最大的变数。
他这里巧舌如簧的婉拒这一桩婚姻,若再转过头去便和云阳县主谈婚论嫁,武惠妃必然也会明白他内心真实想法,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那可就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张岱又不免暗觉头大。看来他也不能恃着自己的先知之能便肆无忌惮的行事啊,就算是改变了人事原本的发展轨迹,接下来的走向也未必就会向好处去发展。
现在他大姨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那他跟云阳县主的事情最好还是冷处理一下,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委婉的向武惠妃透露并说明一下,尽量避免她恼羞成怒、大发雷霆的情况发生。
不过事情倒也并非全无收获,武惠妃不再心心念念的要跟弘农杨氏联姻,就是一个很好的转变。
姨甥俩在帐内密话多时,这时候外间又有新来吊丧之人在帐外请见,于是张岱便顺势告退,武惠妃便也轻声叮嘱他不要将今天的对话泄露于外。
张岱自然知道轻重、口风紧得很,他反倒有点担心他大姨傻呵呵的哪天跟圣人吐露心扉。
不过就算说出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除了他说太子或将不举、以及拿武则天事迹奉劝武惠妃之外,今天的谈话倒也没有什么违禁内容。
无非是在告诫武惠妃不要去刻意的结交那些大而无当的关中名族,以及他自感自惭形秽、齐大非偶,谢拒武惠妃亲上加亲的提议。就算这些内容传到皇帝耳朵里,也不会造成多么恶劣的联想。
张岱刚刚退出大帐来,便见到一名华服妇人在几十名奴婢拱从下向此而来,这妇人便是中宗之女、长宁长公主。
长宁长公主的夫婿观国公杨慎交乃是杨贵嫔的同族堂兄,不过长宁长公主眼下跟杨贵嫔倒是没啥关系。因为杨慎交开元十二年去世后,过了几年长宁长公主便改嫁武功苏氏的苏兴。
长宁长公主到忠王邸来,明显也不是为了吊丧,她甚至连灵堂都没有进去,便带着儿子杨洄径直入拜武惠妃。
张岱看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