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眼睛渗出鲜血,在滑稽而欢快的音乐声中发出没有人能够听到的惨叫。
站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上,徐爱媛不敢在相机的屏幕上回看那张恐怖的照片,也不敢去想那四个人是否还活着,只是抱持着相机,机械似的向大学生活动中心走去。
在欢快的音乐声中,徐爱媛突然听到了一阵巨大且空灵的声音,那是鲸鱼的叫声。她曾经有一段时间很喜欢这个叫声,因为这个叫声让她想到神秘的深海,想到曾经与父母和妹妹一起去水族馆的日子,想到第一次走在海边的沙滩上脚下所感受到的柔软触感。可是后来她就不再听这个声音了,因为这声音会让她想起某些本应该深埋在泥土里的记忆,所以她不再听了,即使学校位于一个美丽的海滨都市,她也很少再去海边了。可此刻,学校里为什么会响起这空灵且有些惊悚的声音,她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想,可是脚下的步子却无法停下,直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竟已经站在操场的入口处了。她看着面前的操场,缓缓睁大眼睛,仿佛是看到了这个是世界上最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在操场的正中央,那个无名的石碑依旧立着,可在那石碑的背后,竟躺着一头巨大的搁浅了的蓝鲸。头上蒙着白布的学生们手持火把身着白衫,有的站着,有的跪着,将蓝鲸围在中间,嘴里唱着诡异的颂歌,像是在举办一场盛大的祭祀狂欢。蓝鲸的眼睛在火光的照射下污浊不堪,似乎是被某种肮脏的东西给污染了。在人群之中,它似乎看到了徐爱媛,于是再次发出了那空灵的叫声,只不过这次的叫声充满了哀怨,像是在惨叫,又像是在求救,可徐爱媛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端起相机,对着这荒唐的画面拍下了令人无法相信的照片。
在离开了操场以后,徐爱媛的耳边就渐渐开始响起了嘈杂的耳语和噩梦中那些黑影的哀嚎。她感觉天空仿佛越来越暗,交替闪烁的彩灯变成了一圈又一圈她所无法看清的光晕,在逐渐走调的音乐声中,她的步子也变得愈发沉重。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开始在清晰和模糊,以及虚幻和真实的边缘徘徊,而在这徘徊之中,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嘈杂的耳语和噩梦中黑影的哀嚎。可能她快要走出这诡异的世界了,亦或是,她马上就要丧失所有的理智,彻底疯掉了。
在黑暗的笼罩下和闪烁的光晕中,她伴随着人们白布后面的欢声笑语来到了大学生活动中心。这个地方虽然叫活动中心,但其功能也不过是表演用的舞台,本质上就是一个大礼堂。此刻,鲜红的观众席上坐满了盖着白布的人,而在高高的舞台正中央的前方,有一个特别的黑色椅子,那椅子似乎是某种王座,在聚光灯下散发出神秘的色彩。而在这椅子的两旁,还有两个侍者一般的人物,头上蒙着白布,谦卑地弓着身子,仿佛是在邀请站在门口的徐爱媛。
在徐爱媛坐到椅子上以后,鲜红的幕布便缓缓拉开。在舞台之上是几对衣着贵气的人,他们彼此挽着手,搂着腰,像是准备跳一支交际舞。他们的头上虽然没有盖上白布,但脸上的妆容却仍然让人不寒而栗。他们的脸无一不是蜡黄色的,唇部红得似血,眼睛漆黑如一个个看不见底的深渊。电铃声响过,礼堂里的灯就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了,只留下舞台上的灯光还在亮着。随着音乐声响起,舞者们也开始了他们的舞蹈。他们的动作规范、优雅,可是在徐爱媛的眼里,这舞蹈却诡异到了极点。舞者们的动作就像是被抽了帧一样极不流畅,仿佛舞台上的是另一个虚幻且允许一切并非常理存在的世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舞者们的舞姿变得愈发不自然,音乐也逐渐走调,甚至变得恐怖。渐渐的,徐爱媛看到舞者们的妆容慢慢花掉,露出了毫无生气的皮肉,以及他们的球形关节和肩膀上绷紧着的丝线。这一刻,徐爱媛才意识到,这群舞者并非活着的人,而是一群缝上了人皮的提线木偶,他们的线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天花板,连接在一双双从黑泥中伸出的惨白干枯的“手”上。
曲止,舞终,头上蒙着白布的观众机械似的鼓起掌,而舞者们也用极不自然的姿势向舞台之下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