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

    他小心而克制地敲门,又忐忑地在门外等待。

    数息时间,明明只是眨眼即过,可在崔云麒这里,却竟仿佛像是过去了许久许久。

    久到他都有些紧张到恍惚了,才听门内传出一声:“崔兄请进,好友来访,叙不胜欣悦,又岂有相拒之理?”

    吱呀,院门被打开。

    崔云麒一抬眼,就见到陈叙含笑站在门前。

    清风相拂,夕阳斜照,故人风采一如往昔,却又仿佛截然不同了。

    真如高山巍峨,寒宫月华,照射世间,飘然若仙。

    崔云麒忽然有些自惭形秽。

    但他想到陈叙一篇文章生出紫烟,又想到自己曾经与陈叙互为对手,还想到自己在四大赌坊押注陈叙必成解元。

    而如今,这一切又都证明了崔云麒曾经眼光的正确。

    崔云麒的情绪于是便又在陡然间昂扬起了起来。

    直到陈叙请他进门,双方在小院的石榴树下相对而坐。

    陈叙挥手,在桌上摆了灵酒与果盘。

    崔云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赞了声好酒,润了润咽喉,然后他就带着激动开口说:

    “陈兄,你可知在咱们考试的这九日间,平阳府一带至少立起了数百上千架龙骨水车。

    而如今不止是平阳府,便是整个天南七府都传遍了龙骨水车的制造之法。

    在云江府,我们崔家亦在所有可架设之处,建起了龙骨水车。

    有此水车便利,农田灌溉及时,今年农时便未被耽误。仔细说来又不止是今年,往后不知多少年,咱们这里的农时想来都不必被耽误了!

    这是天大的功绩啊,陈兄,我、我……”

    他说到这里,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竟一时语塞起来。

    崔云麒原本是何等口齿伶俐、长于雄辩之人,又哪里能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语塞的一天?

    陈叙的表现倒是很镇定,虽然心中惊喜,但他只是举杯说:“多谢崔兄告知。”

    他给崔云麒又斟了一杯酒,示意崔云麒碰杯。

    崔云麒竟陡然生出受宠若惊之感,连忙举起酒杯与陈叙一碰。

    咚!

    酒杯轻碰的脆声响起,崔云麒满心感动,回忆过往种种,不由说道:

    “陈兄,人世际遇当真奇妙无比。小弟从前自矜自傲,虽是顾盼自得,仿佛天下舍我其谁,可实际却如井蛙观天。

    人在方寸天地,便是再如何得意,也不过是大梦一场,虚幻可笑,又有何意义?

    而如今,我因结识了陈兄而跳出那小小井口。虽然清楚认识到了自身渺小,再不能得意自雄,却又分明是看到了更加长阔的天地与世界。

    能见此天长地阔,吾此身,便不枉矣。”

    说罢了,崔云麒胸中满怀的激越情绪便再也忍耐不住。

    他只觉得心口酸胀,微微仰头,双目间便淌下了两行清泪。

    陈叙见得崔云麒落泪,身侧食鼎天书却忽地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