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果子叫得呲牙咧嘴。
周先生负手立在山巅,山风吹拂他轻薄如纸片一般的衣摆,他笑了起来,说:
“丑猴儿,你既被这果子酸得难过,为何却不将果子丢掉?”
丑猴嘻嘻笑说:“不丢,不丢,这果子虽是酸得很,可生得红彤喜人,我一会儿再留着慢慢吃,可不能丢!”
周先生道:“你就是贪这果子好看。”
丑猴毛手毛脚地挠腮帮子,一刻也闲不住地说:
“那又怎地哩?我便是贪它好看呀……老爷,你这远远眺望,又是在看什么?莫不然,也是在贪这天上的云彩好看罢?”
周先生微微一笑道:“不是,有些事情,可比云彩好看多了。你瞧……”
说话时,他伸手轻轻一点。
在他身前的天空中便倏然有一道水波般的镜面凭空显现,水波散开后,镜面中立时显露出了浩浩荡荡一片江河,以及江河上空一道青衫身影。
又有熠熠金光从那青衫身影的面前徐徐升起。
金光映照那人年轻的面庞,但见其剑眉星目,风姿皎洁,积石列松,卓然不群。
丑猴脱口便道:“陈叙!这、这是陈叙那小子?”
不等周先生回应,丑猴又跳起来,指着陈叙惊叫道:“这、这这……这小子手上捧着的是什么东西?怎地竟散发出如此浓郁的功德金光?”
丑猴身上稀疏斑驳的那些猴毛全都炸起来了,它瞪大了自己本就有些暴凸的眼睛,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地来回说:
“不是,不对,这怎么可能?
这般纸上功德,陈叙小小年纪如何得到?他这是要做什么?他想要做什么……”
说到这里,丑猴才又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嘶嘶吸气,惊声道:
“老爷,这般浓郁的功德,咱们若是前去夺过来,岂不是终于可以摆脱眼前这荒山野地?
再不必躲藏在这半点灵气也无的小匣子里,日日憋屈,都不晓得前路在哪里!”
丑猴激动的声音甚至震得眼前山石都在簌簌颤动。
眼前却忽有一只枯瘦手掌伸来,屈指咚地一下,重重敲在丑猴脑门。
丑猴慌忙伸出毛爪子捂去,只觉额头火辣辣一片,方才被周先生敲过的地方竟是鼓了好大一个包。
周先生无奈道:“你这猴儿,浑说什么!我叫你观水镜,是看这个的么?”
丑猴缩着脑袋,又有些不服道:“不看这个,那看什么?”
“自然是看一看,当日曾被你家老爷我看好过的少年,如今是怎样改天换地,获取千秋功业的。”
周先生语调悠悠,又似含三分怅然。
他又道:“光只是看还不够,我还要帮一帮他。”
说话间,他忽然伸手向着北方遥遥一指。
这一指,天空就像是忽然破了一个洞。
隔着这个洞,只见到那破洞的另一边,遥远不知其数的某一处,有一道身影正做出抬起脚来、踏门而出的动作。
那人一袭朱紫常服,气息浑厚又似渊渟岳峙,深不可测。
他抬脚出门时,大步如风,气势煌煌。
可当他先出的那只脚踏过门槛时,他整个人却忽然就好似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给扎了一般,冥冥中一种说不出的恐怖感觉袭上心头。
那人出门的动作便迟疑了起来,他的左脚在门槛上停留了片刻。
这片刻的停留似乎是一种试探,又像是一种对峙。
数息后,那人倏地收回脚。
殿内,皇帝的声音带着疑惑与不满:“刘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