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的天大渊源,其实不需说得太过明白,在场三人便已皆是心知肚明。
谁都不是傻子。
要是怎样的势力,怎样的疯狂,才敢对大儒下手?
而既然连大儒都下手了,陈叙如今纵使名满天下,只怕也难以幸免。
毕竟,他再大的声名,还能大过大儒不成?
伍正则低声苦笑道:“叙之,为师从前读四书,教四书,言之凿凿皆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求的是舍生取义,杀生成仁。
读书人,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万万不可丢。
然而如今,我却居然想要劝你……避一避锋芒。”
他艰难地说出这一段话后,接下来的言语反而顺畅了。
于是他又问了陈叙一个问题:“叙之,那个秘境,你可还能再去?”
这就是实实在在地劝说陈叙快躲快逃!
他这一句劝说,比起冯原柏方才所言“闻道元失踪之事”,所能给人带来的震撼竟是不相上下。
木屋内明明光线明亮,可是同坐在屋中的三人之间,气氛却沉默得叫人不由自主心底发冷。
呼呼呼——
窗外似有山风吹过。
山林虽浅,风涛却疾。
陈叙一时没有说话,冯原柏亦如此,伍正则更如此。
无人知晓,此刻的陈叙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如此年轻,他才刚刚做成了一件古往今来,数百数千年皆未能有人做成的大事。
他主持了南水北调,获得了莫大功德,甚至说一句改天换地都不为过。
可就是如此功业,在完成以后,迎接他的却并非是万众欢呼,名利加身,青云直上,天街坦途——
相反,今日有人告知他,他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功绩,而遭遇到前所未有的灭顶危机。
今日在此的两人,一个是他的好友,一个是他的师长。
却无一人敢于明确直言,此番将给他带来危机的,究竟是什么势力,什么人物。
大家就算是深入讨论着这个问题,言语间却仍然多有避忌。
至少,在此刻旁听的小鼠与魏源看来,三人间的谈话就是云里雾里、莫名其妙的。
陈叙在小厅招待冯原柏与伍正则,魏源与阿实则一起缩在西屋。
两只小妖皆是探着头颅,聚精会神地听着三人谈话。
可越听,两小妖却是越懵。
小鼠不由“吱吱吱”,发出轻轻的兽言与魏源探讨:
“刺猬,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怎么尽打哑谜?真是急死个妖!
唉,他们说书生有危险哩。
书生那么厉害,什么危险能害得到他?”
是了,在阿实心中,见识过陈叙的多场战斗以后,它对陈叙的信心已经空前膨胀。
小鼠探着头,毛绒绒的小脸微微皱起,下巴却向上昂起,十分骄傲道:
“那么厉害的精魅都被书生三下五除二,呼啦啦就打死了。
书生现在,深不可测的!
哼,便是再有坏蛋过来,必定也不是书生翻掌之敌。”
小鼠这般得意,可是挨在它旁边的魏源却天性里存在几分悲观。
魏源也探着头,它认真听着厅中三人的对话,先时懵懵懂懂,难解其意。
可后来它却渐渐剖析,有了揣测。
魏源如同某些拥有反刍能力的妖类般,细细咀嚼着三人所说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