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件没织完的羊毛衫。

    她的眉头紧紧皱着,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珠,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羊毛衫的针脚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就在这里,不过人间的灵魂会消散得很快,需要点特别的手段才能看见。”

    狐狸拿起船头的一盏灯,晃了晃。一圈涟漪荡漾而开。

    在床的上方,一个魂体渐渐浮现。

    她正悬浮着,有些透明,像被风吹得快要散开,双手机械地抬着,指尖空无一物,却反复做着“织毛衣”的动作——绕线、穿针、拉线,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熟练,却带着一种空洞的僵硬,魂体时不时闪烁一下,像快要熄灭的蜡烛。

    “是玛蒂尔德的妈妈......”卢杜猜出来了,声音变得低落。

    她想起,玛蒂尔德提到过,她不喜欢母亲给她织毛衣,她喜欢买那些好看的衣服。

    不过现在......

    卢杜伸出手,想去碰那个魂体,却被三花一把拉住了。

    “别碰!”

    三花的声音压低了,嘤嘤声中带着警告。

    “她是刚死没多久的亡魂,意识已经快散了,只剩本能的执念,你一碰她就会散架。”

    卢杜被吓到了,赶紧缩回手。

    三花拿起笛子,轻轻吹了起来。

    只见那个魂体停下了动作,看看窗外的三花,又低头看看玛蒂尔德,最后僵硬地,朝着小舟的方向飘来。

    穿过窗户进入三途川之舟后,那闪烁不定的魂体稳固了下来。

    她自行找了个位置,就坐在另一个魂体旁边,举着双手,继续重复织毛衣的动作。

    “她肯定是想把毛衣织完,送给玛蒂尔德。冬天很快就要来了,玛蒂尔德没有妈妈织的毛衣,会冷的......”卢杜小声说着,边说边偷瞄三花。

    三花霎时警觉起来,猛地甩开尾巴,后退了两步,眼睛里满是不耐烦:“你是不是想帮她?怎么帮?”

    它抬起爪子,指了指那个魂体:“她现在只剩织毛衣的本能,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了。就算织完毛衣又怎样?人都死了,她知道了,只会更难过,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它转身,准备操控船离开:“我是来解决你的意面问题的,别管这些闲事。这些亡魂在人间留不了多久就会消散,没必要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再说能上这艘船,意味着可以进入......算他们赚到了。”

    “这不是闲事!对阿姨来说,织完毛衣也许是她对玛蒂尔德的承诺;对玛蒂尔德来说,这件毛衣是妈妈留下的最后念想,怎么会是白费力气?”

    卢杜说这话的时候底气不太足,手指揪着衣角。

    三花听到这话,正想发飙,却见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铁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堆小零食。

    她把铁盒子塞进三花的爪子里:“村长!你帮帮玛蒂尔德,让她母亲织完这件毛衣,好不好?我、我可以给你种菜!以后我那块地你都可以来偷!”

    玩这么大?

    积分明明对于你们这群玩家而言极其重要。

    三花低头看着爪子里的铁盒子,心里忽然有点别扭。

    它没来过人间,至少这辈子没来过,却无师自通好像见过无数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类,却从没见过像卢杜这样的小孩。

    总是把自己最舍不得、最宝贝的东西,轻易地送给别人,只为了帮一个不相干的亡魂完成执念。

    世界上拥有这样执念的何止千千万万,你又能帮得了几个?

    十个、百个,不过海中一粟。

    这小孩,是不是有点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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