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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旁边一个刚刚还在谦让半块饼的壮汉,也掰了一大半递过来:“兄弟,看你面有菜色,是不是饿了?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困难。”没有指责,没有反抗,没有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
他们就像一群最耐心的,面对一个情绪失控的病人,用最极致的宽容和善意,试图去安抚、去理解、去化解。
李怀祯愣住了。
他紧握的拳头,那凝聚了金玉手力量的一拳,此刻却悬在半空,无处着力。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舞台上奋力表演的小丑,台下却全是彬彬有礼、报以同情掌声的观众。
他的暴行,他的挑衅,他的恶意,在他们眼中,竟然成了一种需要被“治疗”的“症状”。
这比任何形式的反击都更让他感到恐惧。
李怀祯终于明白了。
宋柚构建的这个幻境,其核心并非是“君子”的行为准则,而是“无条件的善”。
“这是一种绝对的、不讲逻辑、不分对错的善意。它就像一个无法被污染的绝对零度,无论你投入多少即恶意,它自身的温度都不会改变,只会默默地将你的恶意吸收、消解,然后继续维持着它的冰冷与纯粹,是这样?”
攻击环境,环境会自我修复。攻击这里的人,他们的“善意”会自我修复。
这不是一个幻境,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一个以“善”为名的、无法被“恶”所打破的囚笼!
一股寒意,从李怀祯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冰冷。
他看着周围一张张写满真诚关怀的脸,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绝望。
“这已经不是术法的较量了。”
这是道与理的对决。
宋柚,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怀祯在心中怒吼,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他看着递到面前的半块饼和那朵茉莉花,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输了。
不是输在力量上,而是输在了这荒谬到极致的“道理”上。
面对那一张张写满真诚与关怀的脸庞,李怀祯心中的滔天怒火仿佛被投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瞬间熄灭,只剩下冰冷的余烬。
他明白了,蛮力在此地毫无意义。
他的金玉手能撼动山河,却无法撼动这“无条件的善”分毫。
越是挣扎,这幻境的枷锁就收得越紧。他就像一个闯入镜厅的莽夫,每一拳打碎的镜子,都会在瞬间复原,并映照出更多个自己狼狈的倒影。
与其在镜中徒劳地挥拳,不如学会成为镜中人。
“唉!”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李怀祯脸上的狰狞与暴戾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口的烦闷与恶心,换上了一副略显尴尬、又带着一丝释然的表情。
李怀祯先是朝着那位被他打了一巴掌的老者,深深一揖,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愧疚与感激:
“前辈,晚辈……晚辈失礼了。实不相瞒,我确是遇到了天大的烦心事,一路奔波,心力交瘁,方才一时魔怔,竟迁怒于前辈。前辈非但不怪,反以德报怨,这份胸襟,晚辈佩服,惭愧!”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若非亲眼所见他方才的凶悍,任谁都会以为他只是一个受了委屈、情绪失控的年轻人。
老者闻言,脸上的关切更浓了,他连忙扶起李怀祯,欣慰地笑道:“无妨,无妨!壮士能想通便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的烦恼,便是我们的烦恼。说出来,大家帮你分担,总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