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明半暗,嘴角似乎噙着笑。

    “补完它。” 一个极轻的声音擦过耳畔,像风吹动书页。

    林墨猛地回头,却只撞见晃动的应急灯。他抓起笔在残稿上疾书,笔尖划破纸面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我凑过去看,他写的不是台词,而是一行日期:1941 年 11 月 25 日,教堂,***。

    窗外突然传来钟鸣,凌晨三点整。三号摄影棚的老座钟早就停了,此刻却在黑暗里发出悠长的颤音。林墨的笔掉在地上,他指着稿纸黑洞处 —— 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个血色指纹,正慢慢晕染开来,像滴落在纸上的眼泪。

    “她在等。” 我捡起笔塞进他手里,“等我们写完结局。”

    应急灯闪烁的间隙,我仿佛看见陈小晶坐在导演椅上,手里捧着那本三万五千字的日记,旗袍下摆沾着的血迹正慢慢变成朱砂色,像极了舞台上的胭脂。

    雨丝斜斜地织着,把民国街的青石板洗得发亮。陈小晶攥着湿透的旗袍下摆,站在雕花楼的廊下看场务们扯塑料布。她鞋跟断了一只,是刚才抢戏时被道具箱绊倒的,现在只能踮着脚,像只受伤的丹顶鹤。

    “小晶,补妆!” 副导演的吼声穿透雨幕。她踉跄着跑过去,化妆师往她苍白的脸上拍胭脂,粉饼碎屑混着雨水滑进衣领,凉得像冰。

    这场夜戏拍的是姨太太跳楼。威亚师傅检查着钢丝,金属扣在雨里泛着冷光。“别怕,我给你调慢速度。” 他低声说。陈小晶点点头,目光却黏在三楼露台 —— 那里站着女主角林曼,正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惊恐的表情,助理在一旁给她披貂皮披肩。

    开拍铃响时,雨突然大了。陈小晶爬上楼梯,木楼板在脚下咯吱作响。导演喊 “开始” 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脏撞肋骨的声音,比雨声还响。按照剧本,她该在林曼推来的瞬间跌出栏杆,威亚会在半空中接住她。

    但林曼的手比预定时间早了半秒。

    失重感扑来的刹那,陈小晶看见林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没有尖叫,反而顺势蜷起身体,在钢丝绷紧的瞬间调整了姿势。落地时膝盖磕在垫着的纸箱上,钝痛顺着骨头爬上来,她却对着镜头绽开一个诡异的笑。

    “卡!” 导演的声音带着兴奋,“陈小晶,这条过了!”

    林曼走过来,居高临下地递过纸巾:“刚才真是抱歉,脚滑了。”

    陈小晶接过纸巾,慢慢站起来。湿透的旗袍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没关系,” 她轻声说,目光扫过对方锃亮的红底鞋,“林老师的爆发力真好,我差点接不住。”

    雨还在下,场灯把雨线照成金色的帘幕。陈小晶望着远处亮着灯的化妆车,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来影视城,她也是这样站在雨里,看别人穿着华丽的戏服,像活在另一个时代。

    “明天有场淋雨的戏,缺个替身上半身。” 场务路过时丢下一句话。

    陈小晶低头看了看自己淤青的膝盖,笑了:“我去。”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花瓣。她不知道自己会在这条路上走多久,但此刻,潮湿的空气里仿佛飘着无数个故事的影子,而她,终于成了其中一个。

    古装片场的炊烟是假的,从铁皮桶里冒出来的白烟带着股煤油味。陈小晶缩在宫墙根啃馒头,眼尾瞟着不远处的主演们围坐在一起吃盒饭,青瓷碗里的油焖大虾泛着诱人的红光。

    “喂,那个宫女,过来。” 副导演扬着剧本喊。

    她嘴里的馒头渣还没咽下去,慌忙拍掉戏服上的灰尘跑过去。月白色的宫装是租来的旧衣,袖口磨出了毛边,腰间的玉带扣是用硬纸板做的。

    “明天加场戏,你演被杖责的宫女,有两句词。” 导演用笔在剧本上圈出一行字,“记住,要表现出又怕又不服气的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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