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变得柔和,冻结的露珠开始融化,滴落在荷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可我等了三天,” 阿鸾的声音又变回最初的温柔,“水里好冷,水草缠得我喘不过气。”

    沈砚这才注意到,她的脚踝上缠着几圈墨绿色的水草,上面还沾着细小的贝壳。“我外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阿鸾的目光飘向听竹苑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已经熄灭,只有西厢房还亮着盏孤灯,像是黑暗中的眼睛。“她喜欢你外公,” 阿鸾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就像我喜欢他一样。” 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可我不怪她了,一百年了,什么都该放下了。”

    沈砚突然想起古琴上的《夜鸾引》,想起那支诡异的调子。“那首曲子,” 他急忙问道,“是你写的吗?”

    阿鸾的身影已经快要消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我在水里编的…… 想让你听见……” 最后一个音符消失时,她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月光里。那些落在地上的茉莉花突然同时绽放,香气弥漫了整个庭院,久久不散。

    沈砚握着铜盒站在柳树下,直到天快亮时才回房。周婆婆已经在厅里摆好了早饭,看见他手里的银簪,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老夫人说,这支簪子能镇魂。” 她往沈砚碗里夹了块腐乳,“您外公去世前,一直把它枕在枕头底下。”

    沈砚想起外公的遗像,想起他床头柜上那个从不离身的紫檀木盒。原来里面装的不是外婆的遗物,而是阿鸾的银簪。他突然明白,外公根本没有失忆,他只是把那份愧疚和思念藏了一辈子,直到死都没能放下。

    “周婆婆,” 沈砚放下筷子,“我想把阿鸾的尸骨迁出来,好好安葬。”

    周婆婆的手顿了顿,核桃在掌心转得更快了:“老夫人早就备好了棺材,就在库房的地窖里。她说,等您来了,让您亲手把阿鸾葬在东山的向阳坡上,那里能看见整个镇子的炊烟。”

    沈砚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仿佛看见外婆临终前的样子,那个背负了一辈子秘密的老人,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了原谅和救赎。

    挖开荷花池底的淤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沈砚穿着周婆婆找来的防水服,手里的铁铲每落下一次,就带起一股腥甜的气味,像是陈年的血和腐烂的水草混合在一起。夕阳的余晖透过荷叶的缝隙照在水面上,泛着诡异的红光,如同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

    “就在那棵最大的藕根下面。” 周婆婆站在池边,手里拄着拐杖,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她的藏青对襟衫被风吹得鼓鼓囊囊,像是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在动。

    沈砚的铁铲碰到硬物时,手腕震得发麻。他放慢动作,小心翼翼地刨开周围的淤泥,渐渐露出块白色的东西。那是具骸骨,蜷缩着,双手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指骨深深嵌进旁边的柳树根里,仿佛临死前还在挣扎。

    “找到了……” 沈砚的声音有些沙哑,汗水混着泥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注意到骸骨的脖颈处缠着几圈细铁丝,上面还挂着半块玉佩 —— 正是周婆婆给的那只,缺口处与骸骨的颈椎完美契合,像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

    周婆婆突然跪坐在池边,拐杖扔在一边,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沈砚听见她在说:“老夫人,您看见了吗?终于找到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流,滴在泥地里,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

    沈砚将骸骨小心地放进早就备好的棺材里。那是口小小的梓木棺,周婆婆说这是外婆十年前就订好的,棺材里铺着月白色的绸缎,上面绣着朵朵茉莉,针脚细密,像是倾注了无数心血。他把银簪插在骸骨的发髻位置,又将那页《夜鸾引》的乐谱放在她胸前,仿佛这样就能弥补百年的遗憾。

    安葬阿鸾的那天,天空飘着细雨。沈砚抱着骨灰盒走在前面,周婆婆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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