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个试图冲进城内的云崇兵被乱刀分尸,缺口终于被守军用尸体、沙袋和临时拆下的门板彻底堵死。蒋啸霆驻马立于尸堆之上,陌刀拄地,沉重的喘息化作团团白雾。玄甲已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环视四周,疲惫的士兵们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近乎狂热的崇拜。

    “将军神勇!”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整个东城墙上都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浪压过了呼啸的寒风。

    然而,蒋啸霆脸上并无半分喜色。他抬头望向城外,云崇军并未因这次挫败而退却,反而在更远处重新集结,更庞大的军阵正在形成,其中甚至出现了巨大的攻城塔轮廓。一股更深的寒意,比腊月的朔风更冷,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资溪,还能撑多久?朝廷的援军和粮饷,又在哪里?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打扫战场,救治伤员,加固缺口。警惕敌军夜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调转马头,在亲卫的簇拥下,默默返回帅府。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和沉重之上。帅府内,炉火微弱,远不足以驱散深入骨髓的寒意。他卸下沉重的甲胄,露出里面被汗水血水浸透的里衣,以及身上纵横交错的旧伤疤。他走到案前,看着堆积如山的求援文书和告急军报,还有一封来自晟京中枢、措辞严厉的斥责他“轻启边衅、靡费粮饷”的公文,落款处盖着当朝首辅、太师萧瑟风的朱红大印。

    蒋啸霆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冰冷的杀意,在他胸中翻腾。资溪将士在边关浴血,为朝廷守国门,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而朝堂之上,那些高高在上的衮衮诸公,尤其是这位萧太师,却在背后捅刀子,克扣军粮,拖延援兵,甚至颠倒黑白!

    “父亲。”一个清脆而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一个约莫十岁、穿着朴素棉袄的小女孩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几乎全是水的稀粥走了进来。她是蒋啸霆唯一的女儿,蒋昭。母亲早逝,她从小便在这边关军营中长大,眉宇间已有了几分父亲的坚毅。

    蒋啸霆迅速收敛起眼中的戾气,换上一丝疲惫的温和,接过粥碗:“昭儿,怎么还没睡?”

    “我听见外面喊杀声又大了…父亲,您没事吧?”蒋昭看着父亲身上新添的伤痕和眼中的血丝,小脸上满是心疼。

    “没事。”蒋啸霆摸了摸女儿的头,勉强笑了笑,“有父亲在,资溪城就破不了。快回去睡吧。”

    蒋昭懂事地点点头,走到门口,又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父亲案头那堆积如山的文书和刺眼的公文,小声问:“父亲,朝廷…真的不管我们了吗?”

    蒋啸霆端着粥碗的手微微一僵,滚烫的粥水似乎也暖不了他冰冷的心。他看着女儿清澈而充满信任的眼睛,喉咙有些发堵,最终只是沉声道:“昭儿,记住,无论何时,我们守护的,是身后的百姓,是心中的大义。其他的…交给为父。”

    送走女儿,蒋啸霆独坐案前,凝视着摇曳的烛火。萧瑟风…这个名字如同毒蛇,缠绕在他心头。此人权势熏天,党羽遍布朝野,排除异己,贪腐无度。自己因性情刚直、屡次上书直言其弊,早已成为其眼中钉肉中刺。这资溪之围,这朝廷的冷漠与掣肘,恐怕背后都有萧瑟风的影子!他是想借云崇这把刀,除掉自己这个心腹大患!

    “想让我蒋啸霆和资溪城数万军民,成为你萧太师权谋路上的垫脚石?”蒋啸霆眼中寒芒爆射,一股不屈的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休想!”

    他铺开一张信笺,提笔蘸墨,笔锋如刀,力透纸背。这并非求援信,而是写给远在东南沿海、曾与他有过袍泽之谊的沧浪王朝水师将领的一封密信。信中隐晦提及资溪危局,并询问沿海局势及通商可能。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资溪不能坐以待毙!他需要外援,需要一条可能的退路!

    写完密信,用特制火漆封好,唤来最信任的亲卫队长赵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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