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邹青璇想解释药材的紧缺,想说明锯齿龙胆的珍贵,但在对方那几乎实质化的怒火面前,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她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药篓的背带,指节发白,一滴委屈后怕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混着脸上的血污,砸在脚下的岩石上。
看到那滴泪,蒋朔风满腔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窒住。他看到她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微微发抖,看到她药篓里那些沾着泥土的、奇形怪状的草药,想起伤兵营里那些因她的药而保住性命的士兵……那股汹涌的怒意,竟奇异地转化为一种更为复杂、更为陌生的情绪——是心疼?是懊恼?是后怕之后难以言喻的庆幸?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解下自己尚带着体温和尘土气息的玄色大氅,动作近乎粗暴地裹在邹青璇单薄而冰冷的肩头。
“此地不可久留!张勇!”他转向护卫队长,声音依旧冷硬,“护送邹姑娘回营!若再有闪失,军法从事!”说完,他不再看邹青璇,翻身上马,玄甲在昏暗的林间反射着幽冷的光。
“少帅!”张勇忍痛行礼,“您……您怎会在此?”
蒋朔风勒住躁动的战马,目光投向州府方向,声音低沉:“厉锋前锋斥候已渗透至城郊。我率亲卫出城清剿,追踪一股可疑踪迹至此。”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被大氅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邹青璇,“回城!厉锋的铁蹄……就要到了!”
马蹄声起,玄甲亲卫簇拥着他们的统帅,如同黑色的旋风,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邹青璇裹紧那件宽大厚重、还带着他气息和硝烟味的大氅,望着那消失在林间的挺拔背影,心头五味杂陈。劫后余生的恐惧、被斥责的委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那件大氅包裹住的奇异暖意,交织在一起。她默默弯腰,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株险些用命换来的锯齿龙胆,连同其他草药,仔细地收进药篓。
“姑娘,我们快走吧!”张勇催促道,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刺客尸体。
邹青璇点点头,最后望了一眼蒋朔风消失的方向,转身在护卫的簇拥下,踏上了归途。药篓沉甸甸的,里面装着救命的希望,也装着刚刚经历的血腥与生死。而定南的天空,随着厉锋大军的逼近,正被更加浓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战争阴云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