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不让,唯有先将两淮盐协的气焰彻底压制下去,漕衙才能在后续的谈判中占据主动。
宋义身份不同,倘若他亲自下场和盐商们撕扯,多半会在范东阳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他让赵胜忠和王奎先试探盐商们的底线,然后才让赵琮出面,而后者交出的答卷堪称完美,从始至终都没有被盐商们抓住破绽。
赵琮将盐商们的抗争定性为破坏漕运安稳,虽说乔望山等人肯定不会承认,但是这几个月两淮盐商的种种举措,确实让淮扬段运河出现漕船空置的情况。
漕工和船夫们不可能坐吃山空,时间一长必然会另谋生路,这样自然会导致运力下降。
堂内一片肃静。
赵琮乘胜追击,转向范东阳深深一揖,凛然道:“钦差大人,下官非为漕帮张目,实为运河国脉忧心如焚。两淮盐协抗租在先,置万千倚漕为生者于不顾;串联罢运在后,坏朝廷纲纪法度于无形。其行已非寻常商贾之争,实有动摇漕运根基之险。当此时,唯有重申祖制,严令盐协解散,恢复漕运旧章,严惩首倡抗租之人,方能以儆效尤震慑四方,否则我大燕朝赖以维系的漕运命脉必将毁于一旦!望钦差大人明察!”
“赵通判所言确实发人深省。”
范东阳不轻不重地夸了一句,而后对右首的薛淮说道:“两淮盐协乃薛同知推动创立,如今漕衙的指控并非凭空污蔑,不知薛同知有何看法?”
赵琮此刻看向薛淮的眼神略显快意。
当初在仪真县青山镇,他因为胡家父子一案在薛淮跟前碰了一个硬钉子,若非他见势不妙及时转向,多半会沦为薛淮仕途上的垫脚石,一如当日同样吃瘪的盐运副使陈伦。
对于赵琮来说,那件事不至于让他对薛淮恨之入骨,官场上总会免不了这种冲突,若是每件事都要锱铢必较,那么会给他自己树敌无数。
但是……
赵琮仍然有些嫉妒薛淮,这是他深藏心底、不足为外人道的情绪,毕竟两人初见时都是从五品,谁料不到一年,薛淮就被加封从四品散职,并且获赐斗牛服。
两人的年纪本就相差不少,赵琮一想到将来薛淮返回中枢身居高位,自己还得在运河上苦熬,心里的苦闷就难以言表。
所以蒋方正此前一提,赵琮当即答应下来,而且他不觉得自己有必要畏惧薛淮,反正他不像许观澜那般贪婪,这些年在漕运上收受的好处也不算多,经得起都察院的监察。
薛淮平静地说道:“钦差大人,下官虽然觉得赵通判将责任都归咎于盐商,此议不甚妥当,但是赵通判光明磊落一心为公,确实值得下官奉为表率。”
宋义闻言微微皱眉,赵琮心里则咯噔一声。
他们原以为薛淮会替盐商们张目,也都做好了和这位官场新贵当面交锋的心理准备,谁知对方竟然如此谦恭。
薛淮抬眼看向赵琮,意味深长地说道:“在薛某看来,这场盐漕之争并无谁对谁错之分,而今赵通判展现出漕衙同僚的操守和品格,或许两淮盐协应该做出一定的让步,如此才不辜负赵通判这番发自肺腑的慷慨陈词。”
宋义心中忽然涌起不详的预感。
便在这时,一名钦差随员小心翼翼地入内禀道:“启禀钦差大人,靖安司掌令叶大人有要事求见。”
范东阳双眼微眯道:“请他进来。”
片刻过后,靖安司江苏掌令叶庆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正堂。
他先向范东阳行礼,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钦差大人,卑职冒昧求见,是为漕运总督衙门扬州监兑厅通判赵琮赵大人而来。”
“哦?”
范东阳不疾不徐地问道:“叶掌令,你找赵通判有何要事?”
叶庆转头看了一眼略显慌张的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