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请早结案息事。”

    一时间,群情汹汹。

    薛淮粗略一数,在薛明纶开启弹劾沈望的序幕后,竟然有十二三位各部官员紧随其后。

    他们弹劾沈望擅权越权,将工部弄得一团糟,严重影响到工部的日常运转,甚至因此牵扯到其他部衙。

    这些官员一个个正气凛然,仿佛沈望是一个得志便猖狂的小人,而他们是维护朝堂稳定的忠贞之士。

    虽说这里面没有部堂主官乃至内阁重臣,但这样的规模足以让一般官员望而却步,毕竟没有几个人能在这种被围攻的境地里保持绝对的冷静。

    至此,薛淮终于见识到宁党的可怖实力,而这还不是对方的全力而为。

    他左右看去,昨夜相谈甚欢、对未来充满期望的方既明等人无不神情凝重。

    所谓知易行难,虽九死其犹未悔、千万人吾往矣这句话说来简单,想要付诸行动何其困难。

    这一刻薛淮不禁想起那场朔望大朝,当时他在百官面前痛斥顾衡,即便他知道自己是占了突然发难的便宜,事后回想心里偶尔也会有些自得。

    此时看着那些官员围攻沈望,他才明白当日只是小场面,自己压根没有遭遇多少阻力。

    设身处地一想,薛淮不禁替沈望感到担忧。

    这些官员的声势确实惊人,但薛淮相信沈望不至于被吓住,问题在于龙椅上那位天子的态度。

    沈望早就说过,天子虽让他查工部都水司,却不希望他将整个工部牵扯进来。

    如今薛明纶扣准这个关键点,其他官员附和表态,天子只需顺势训诫沈望一番,收回他手中的权力,让他继续专注查办都水司官员,局势就能按照他的设想发展。

    可是这样一来,查办处众人这些天的努力就会付之东流。

    薛明纶微微抬头,今日天子的沉默有些久,有些脱离他的预想。

    良久,当殿内彻底安静下来,天子的声音徐徐响起:“沈卿,你是否要自辩?”

    听到这句话,首辅宁珩之目光一沉,随即垂首低眉。

    沈望却毫不意外,迈步出班禀奏。

    “臣奉敕案工部事,今有尚书薛明纶劾臣越权,其言甚谬!臣以三尺法印,剖四司蠹弊,何谓僭越?”

    他清癯的面容上不见丝毫慌乱,锐利的眼神刺向指责他越权株连的工部左侍郎穆怀信,继而道:“钦差便宜行事乃祖制,都水一司贪墨,营缮、虞衡、屯田皆勾连。譬如治疫,源在腐水而遍清四渠,岂曰非职?”

    穆怀信不是没有辩驳的说辞,可是天子忽然允许沈望自辩,这让他察觉到危险的来临,因此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

    沈望又看向质疑他的兵部侍郎孙烈,正色道:“工部四司郎官之罪,非臆测乃实证。营缮司以朽木充梁,虞衡司减铳壁如纸,屯田司将良田充荒地——此皆钤工部印之公文所载。孙侍郎竟曰无辜,是真无辜,抑或同秽?”

    孙烈时年五十多岁,听到沈望最后那句话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气得老脸通红。

    他只是合理推测,这沈望竟然在御前诬陷他和一个工部主事同流合污,简直岂有此理!

    但他知道沈望言辞之锋利,当下哪有胆气跟对方唇枪舌剑,真要辩下去说不定会让自己陷进去,于是学着穆怀信闭口不言。

    沈望没有穷追不舍,他昂然立于殿中,将先前那些弹劾他的官员一一辩驳,虽只每人寥寥数语,便已令殿内鸦雀无声。

    这一幕看得薛淮心绪翻涌。

    如今他已明白,当初沈望让他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他这位老师顶着的真切含义。

    沈望有条不紊地解决那些无凭无据的弹劾,最后看向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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