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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会奔腾如赛里木湖的激流,时代更迭似草原上的四季轮转。

    真正的传承,难道不该像牧人迁徙般,既守着祖辈的草场,又寻找新生的水洼?

    就拿其其格来说,祁明远一直都觉得她做的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她所做的,不正是让古老智慧在现代土壤里重获新生吗?

    再珍贵的传统,若无人知晓、无人传承,终将成为博物馆里蒙尘的展品。

    不,或许连博物馆都不会留存,最终只能像草原上掠过的风,在历史的尘埃中悄然消散。

    可要说老一辈错了吗?倒也不是。

    他们就像草原上固执的老马,始终沿着祖辈踏出的蹄印前行。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只是时光在他们骨血里刻下的印记太深。

    “朝鲁阿巴嘎,这是阿妈特意给您留的奶豆腐!”巴图快步上前,将鼓鼓囊囊的牛皮纸包塞进老人怀里,羊皮绳在晨光中泛着油润的光泽。

    他边说边用膝盖不着痕迹地轻顶祁明远的腿弯,蒙古袍的缎面下摆扫过草甸,扬起几根干枯的芨芨草。

    “得赶在晌午前到哈伦·拉尚(温泉县)接兽医,”他故意用蒙古语重复了地名,舌尖卷起生涩的音节,“等忙完这阵,定来听您的新曲子。”

    祁明远看见巴图浓眉下的眼睛正疯狂眨动,活像只被烟熏着的旱獭。

    这个总把“入乡随俗”挂在嘴边的巴图,此刻后颈都沁出了汗珠。

    自从发现这位汉族作家骨子里透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倔劲后,巴图就像守着羊圈的牧羊犬,时刻提防着他触犯草原上那些不成文的规矩。

    话音未落,巴图布满老茧的手突然铁箍般扣住祁明远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往羊群方向疾走。

    祁明远被扯得一个趔趄,靴尖在草甸上犁出两道新鲜的泥痕。

    朝鲁老人抱着马头琴的佝偻身影,很快缩成地平线上的一个小黑点。

    “任何事都急不得!”巴图压低嗓音,喉结急促地滚动着,“新事物就像春天的头茬草芽,得等老牧人亲眼看见牛羊爱吃,才会放心。”

    祁明远却突然站定,靴跟深深陷进松软的泥土里:“可我在音乐节亲眼见过!马头琴配上说唱,台下那些年轻人喊得比谁都响!”

    巴图松开手,重重叹了口气。

    远处有勒勒车的吱呀声传来,像在替他的无奈配乐。

    “要不是林大夫再三嘱咐……”巴图粗糙的手指深深按进太阳穴,后半截话终究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

    其实,巴图说的他懂。

    巴图刚才说“任何事都急不得”,既是劝诫,也是提醒。

    草原上的事,就像春草生长,自有其不可逾越的时节。

    特别是牵扯到那些扎根在牧人骨血里的规矩,更需要时间的浸润。

    巴图的血管里流淌着牧人的血,骨子里刻着草原的规矩。

    可当亲眼看见新事物让家里的毡包暖和了,阿妈的风湿病得到了医治,腰包里也变得更鼓以后,他心底那杆秤早已悄悄倾斜。

    这正是当林玘提议让他带祁明远走访草原时,他二话不说就答应的缘由。

    在他眼里,祁明远要写要拍都无妨,只是这草原上的改变,就像熬奶茶,火候急不得。

    至少得让牧人们亲眼见证,就像太阳能板让蒙古包通上电灯,无人机帮他们数清散落的羊群,手机里的天气预报能避开突如其来的白毛风一样。

    牧民实实在在见识到了新鲜事物对他们带来的好处,若是空谈什么“记录文化”“保存传统”,结果连个治牛羊的药都弄不来,谁愿意对着镜头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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