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源对视一眼,神色凝重起来:“真人想必已经察觉,近来成都府怪事频发。不瞒真人,本王自永乐八年于武担山(成都境内山脉)遇仙之后,便潜心道法,对天地气机变化略有感应。这半年来,蜀中地脉隐隐有异,似有邪阵暗布,汲取生灵精气。本王曾遣人多方查探,却始终不得要领。”
“直到三日前。”朱椿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案上。
那是一面古旧的铜镜,镜背刻着繁复的云雷纹,正中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的黑色宝石。镜面已有些模糊,但赵清真一眼看出,这镜子绝非寻常之物——其上流转的气息,竟与他在锦江边感受到的那缕黑色印记同源!
“此镜乃是从五块石附近一处古墓中掘得。”张本源接口道,“发现时,镜旁有五具尸骸,摆成五星连珠之形,死状与锦江溺亡者一模一样。贫道以雷法试探,发现此镜能吸收法术之力。”
赵清真接过铜镜,指尖轻触镜面。刹那间,一股阴寒邪异的气息顺着手臂直冲识海,那气息中夹杂着无数凄厉的哀嚎与疯狂的呓语,仿佛要将他拖入无边地狱。
然而赵清真道心坚定如磐石,归墟意境自然流转,将那邪气尽数化去。他双目微闭,神识顺着镜中残留的因果线逆向追溯,眼前顿时浮现出一幕幕破碎的画面——
深夜的五块石,五块巨大的黑色岩石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石身上刻满诡异的符文……地底深处,一个以尸骸和法器构筑的阵法正在缓缓运转,抽取着地脉之气……更远处,在川西的群山之中,类似的节点不止一处,它们彼此呼应,构成一个庞大无比的阵势……
赵清真猛然睁眼,眼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
“如何?”朱椿关切问道。
赵清真缓缓放下铜镜,沉声道:“殿下所感不虚。蜀中确有邪阵暗布,此镜便是阵眼之一。若贫道所料不错,此阵规模之大,恐覆盖全川,其目的……”他顿了顿,一字一顿道,“是要以蜀中千万生灵为祭,行逆天之举。”
斋内一时寂静,唯有香炉青烟笔直上升。
张本源倒吸一口凉气:“覆盖全川的邪阵?何人能有如此大手笔?”
朱椿脸色铁青:“可有破解之法?”
赵清真沉吟道:“此阵节点众多,彼此勾连,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要彻底破解,需先摸清所有阵眼所在,同时出手,方能一举功成。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明此阵究竟有多少节点,又布置在何处。”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夜色:“殿下,张真人,此事非同小可。贫道需要查阅蜀中各地的地方志、异闻录,尤其是近年来的异常事件记载。同时,还请派人暗中查访,看各地是否有类似这面铜镜的法器出现。”
朱椿肃然道:“真人放心,本王这就下令,让各州县将相关卷宗悉数送来。张真人,你即刻返回青城山,联络川中各大道观佛寺,请诸位高真大德共商对策。”
张本源领命而去。
朱椿又看向赵清真,郑重一揖:“赵真人,蜀中百万生灵安危,系于此役。还请真人不吝援手,本王必倾力相助。”
赵清真还礼道:“斩妖除魔,本是修道之人本分。殿下放心,贫道既然遇上了,便不会袖手旁观。”
是夜,赵清真在蜀王府住下。他独坐静室,将那面铜镜置于面前,以归墟意境细细探查。镜中的邪阵之力虽然阴毒,却也在归墟之道的化归范围内。他尝试着将一缕归墟真元注入镜中,那黑色宝石顿时剧烈震颤,散发出抗拒的光芒。
然而归墟真元何等玄妙,任那邪力如何挣扎,终究被一点点化去,镜面上的黑气渐渐淡去。当最后一丝邪气消散时,镜背的云雷纹突然亮起柔和的白光,那颗黑色宝石也褪去污浊,露出晶莹剔透的本相——竟是一颗罕见的“破妄石”,有照见虚妄、破除幻术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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