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更蛮荒的、源于灵魂契约般的感应!
苏晚晴!
他几乎是本能地、不顾一切地猛地抬起另一只没被按住的手,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朝着护士戴着口罩的脸颊伸去!他想扯下那碍事的口罩,确认那双眼睛!
“你干什么?!” 护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猛地向后一缩!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愕和毫不掩饰的厌恶!她像避瘟疫一样迅速退开两步,警惕地盯着陈镇渊,“老实点!打针呢!”
陈镇渊的手僵在半空,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他看着护士眼中那熟悉的厌恶,听着那冰冷的呵斥,胸腔里那股悸动瞬间被巨大的羞耻和绝望浇灭。不是她…只是眼尾有点像…他这滩烂泥,又在妄想什么?
护士皱着眉,迅速完成了消毒,将冰冷的针头刺入他手背的血管。一阵锐痛传来。陈镇渊闭上眼,不再看她。那股源自癌变病灶的绞痛,混合着针扎的锐痛和被拒绝的冰冷屈辱感,在身体里翻江倒海。
护士挂好输液管,调整了一下滴速,在记录板上飞快地划了几笔。离开前,她厌恶地瞥了一眼床头柜上那个敞开的、露出油污工具的工具包,又看了看陈镇渊那张枯槁绝望的脸,最终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了病房,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污染。
门轻轻关上。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惨白的天花板、滴答的尿袋、冰冷的输液管,和他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
时间在死寂和疼痛中粘稠地流淌。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输液的冰冷液体顺着血管流遍全身,带来一种麻木的寒意。前列腺癌变的沉坠和绞痛,如同背景噪音,持续不断。他像一具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等待着最后的脱水、风干。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中午。走廊里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推车滚轮的噪音。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是两个护工推着一张带轮子的病床。床上躺着一个同样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中年男人,身上插着更多管子,呼吸微弱。护工们动作麻利地将病床推到陈镇渊旁边那张空床上,连接好各种监护仪器,然后低声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新来的病友。同样是被死神提前预约的客人。
陈镇渊麻木地瞥了一眼。那人紧闭着眼,脸色蜡黄,嘴唇干裂起皮,胸腔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床头挂着的姓名牌写着:***。肝癌晚期。
同是天涯沦落人。陈镇渊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漠然。他甚至懒得再看第二眼,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布满尸斑的天花板。
下午,***的家属来了。一个同样憔悴、眼睛红肿的中年妇女,应该是他妻子。还有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朴素、脸上带着怯懦和悲伤的年轻男人,大概是儿子。
女人一进来,就扑到病床边,压抑着哭声,低声呼唤着丈夫的名字。男人则沉默地站在一旁,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眼神空洞地望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
“建军…建军你醒醒…看看我…看看儿子…” 女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颤抖着。
病床上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掀开一条缝隙。眼神浑浊、涣散,毫无生气地扫过妻子泪流满面的脸,又缓缓移向旁边站着的儿子。
那年轻男人接触到父亲的目光,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了视线。双手绞得更紧。
***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点模糊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在妻子绝望的哭泣和儿子躲避的目光中,一点点、一点点地熄灭了。
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将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最终,空洞地定格在惨白的天花板上。一滴浑浊的泪水,顺着他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