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放在脚边,随着车子的颠簸微微晃动。夕阳刺眼的光线让他眯起了眼。
车子在城市的暮色中穿行。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灯火,熟悉的烟火气。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他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回到那个冰冷、散发着尿臊恶臭的工棚时,天已经彻底黑了。老张把他扶到那张同样冰冷、散发着霉味的铁架床上躺下,又帮他把那个装着油污工具的工具包放在床头触手可及的地方。
“老陈…真不用我…” 老张看着陈镇渊死灰般的脸,欲言又止。
“走…” 陈镇渊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工棚布满蛛网的屋顶。
老张又叹了口气,留下几袋面包和一瓶水,摇着头,脚步沉重地离开了。铁皮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后一点声响。
工棚里彻底陷入了死寂。只有导尿管里尿液滴落的、微弱而粘滞的滴答声。
滴答…滴答…滴答…
像生命倒计时的秒针,一声声,敲打在冰冷的铁皮墙壁上,也敲打在他死寂的心湖里。
陈镇渊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体内部,癌变的剧痛如同永不熄灭的暗火,持续不断地灼烧着。但他感觉不到。或者说,那疼痛已经被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冰冷麻木覆盖了。
他慢慢转过头,浑浊的目光落在床头那个敞开的工具包上。油污的螺丝刀,黑色的电工胶布,老旧的尖嘴钳…这些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用来对付冰冷钢铁和电流的家伙什,此刻在昏暗中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泽。
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枯瘦如同鹰爪的手。动作僵硬,带着一种非人的滞涩感。布满老年斑和青筋的手背上,还留着输液的针眼和胶布痕迹。
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颤抖着,拂过冰冷的螺丝刀柄,粗糙的胶布边缘,尖锐的钳口…
然后,他的手,最终落在了工具包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用黑色绝缘胶布厚厚缠绕的、香烟盒大小的硬物上。
那是他早年跟着行雷师父胡练时,师父留下的唯一一件“法器”——一块据说是雷击枣木心、被师父用引雷诀刻了半截残破符文的木牌。师父说这东西能“辟邪定魂”,但他一直觉得是块烂木头,随手扔在工具包最底下,几十年了。
此刻,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木牌表面,感受着那刻痕的凹凸。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静电般的酥麻感,顺着指尖传来。
陈镇渊死寂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他枯瘦的手指,缓缓收紧,将那冰冷的雷击木牌,死死地攥在了手心。
握得指节发白。
第十章 雷殛木
死寂。
工棚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铁皮棺材,沉在浓稠如墨的夜里。空气凝滞,弥漫着浓重的尿臊味、汗酸味、霉味,还有一股…血肉缓慢腐烂的甜腥。唯一的声音,是导尿管里尿液滴落的粘滞声响。
滴答…滴答…滴答…
缓慢,粘稠,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感。每一次滴落,都像一颗冰冷的铅弹,沉重地砸在陈镇渊早已麻木的神经上。前列腺癌变的沉坠感和持续不断的闷痛,如同背景噪音,深入骨髓,提醒着他这具躯壳正在从内部不可逆转地溃烂。
他仰面躺在冰冷的铁架床上,睁着眼,目光空洞地穿透工棚顶棚的黑暗,仿佛要刺破这沉重的铁皮棺材,望向某个不存在的虚空。身体像一块被扔在冰窖里冻透的石头,沉重,冰冷,毫无知觉。只有意识,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麻木中,极其缓慢地漂浮。
老张带来的面包和水,原封不动地放在床头。饥饿和干渴早已被更深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