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吱呀”声越来越响。麻绳摩擦钢筋的声音,混杂着布料拖动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呜咽声。那声音很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哭,又像是成年人压抑的啜泣,从很高的地方飘下来,钻进王易的耳朵里。
他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想抬头。
有个声音在脑子里说:就看一眼,说不定已经不见了。
另一个声音在尖叫:别抬头!千万别抬头!
脖颈的肌肉绷得像根快要断裂的弦。他能感觉到头顶的“东西”在动,离他越来越近。破洞的棉袄衣角垂得更低了,扫过他的头发,带着股潮湿的霉味。
“咚。”
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水箱上。王易浑身一颤,借着门板缝透进来的微光看去——水箱的盖子掉在了地上,露出里面黑乎乎的水箱。而水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是水。那东西很大,在水箱里蜷缩着,偶尔动一下,会撞得水箱壁发出“哐当”声。他眯起眼睛,勉强看清那是一团灰扑扑的东西,像是……一堆破棉絮?
可破棉絮不会动。
那团“破棉絮”突然动了一下,露出一只脚。脚很小,很瘦,脚踝处有一圈深紫色的勒痕,勒痕边缘还沾着点麻绳的纤维。脚趾蜷曲着,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是刚才天花板上的那个人!
王易的心脏差点跳出胸腔。他怎么会在水箱里?那刚才悬在头顶的是谁?
他猛地抬头——
天花板上空空如也。
钢筋还在,蛛网还在,但那个吊在上面的人影不见了。只有麻绳的一端还系在钢筋上,另一端垂下来,晃了晃,像是刚有人从上面跳下来。
“在找我吗?”
声音从水箱里传出来。
王易僵硬地转过头。水箱里的“破棉絮”已经坐了起来,露出一张脸。那是张布满皱纹的脸,皮肤像干枯的树皮,眼睛却很大,直勾勾地盯着他。脖子上的麻绳还在,勒痕深得能看见骨头,说话时,勒痕处会微微颤动,像是有虫子在皮下爬。
“我在这里……”那人笑了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你刚才,是不是看我了?”
王易说不出话。他能看到对方棉袄里露出的胳膊,胳膊上全是青紫的瘀伤,还有几道深可见骨的划痕。他的手紧紧抓着水箱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盖已经脱落了两个,露出下面鲜红的肉。
“他们也总看我。”那人继续说,声音越来越低,“看我在这里,看我捡纸,看我……被吊起来。”
他突然伸出手,枯瘦的手指指向王易的脖子:“你看,这里,勒着很疼的……”
王易的脖子突然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勒住。他双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只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收紧,收紧,把他的气管压得喘不过气。眼前开始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只有那人的声音还在清晰地传来:
“别挣扎了……留下来陪我吧……这里,是我的家啊……”
“家”字出口的瞬间,王易的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白光。
勒脖子的力量消失了。他捂着脖子大口喘气,咳嗽着瘫在地上。隔间里恢复了寂静,水箱盖还掉在地上,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团真正的破棉絮,上面沾着几根黑头发。
门板的插销“咔哒”一声,自己弹开了。
王易连滚带爬地推开门。外面的公厕还是老样子,白炽灯忽明忽暗,地面的积水泛着油光。但他不敢再停留,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手刚碰到铁皮门的把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像个老人,带着无尽的委屈。
他猛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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