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筠意闻声转过脸,那方柔软的绢帕也随之离开了他的脖颈。邬琅眼眸暗了暗,有些失落地垂下眼,悄悄抿了下被她擦拭过的唇瓣。

    墨楹已经急急踩上石阶,“殿下,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可吓死奴婢了!”

    见薛筠意毫发无损地坐在里面,她才松了口气:“外头雨小了,奴婢推您回去吧?您身上都湿透了,该赶紧换身干净衣裳才是。”

    薛筠意点了点头,“好。”

    两名小太监紧跟其后,手脚麻利地搭好木板,将轮椅推进佛堂。墨楹小心地把薛筠意抱回轮椅上,叮嘱身后的宫婢撑伞时仔细着些,莫要让薛筠意再淋了雨。

    邬琅仍旧安静地跪着,连呼吸都克制着,好像极力想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薛筠意叹了口气,心想她以后大约不会再来这里了,她希望他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或许有一天,她能将他救出这座牢笼。

    沉默半晌,薛筠意动了动唇,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轻声吩咐墨楹推她离开。

    “贱奴恭送殿下。”

    身后传来少年低哑的声音。隔着淅淅沥沥的春雨,他的话音渺远如寺庙里陈旧的钟声,有那么一瞬,薛筠意恍惚觉得,好像此后,便是永别。

    她微微攥紧了手,没有回头,许是雨天格外容易触景生情,她心中忽然泛起几分无法排解的酸楚,为邬琅,也为她自己。

    今日她是扳回了一城,可那又如何呢?她的腿终究是好不了了。她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纵马驰骋,弯眸灿笑。

    回到青梧宫时,雨已停了。薛筠意换上干净的衣裙,坐在小窗边,望着高枝上叽叽喳喳的雀儿,出神了良久。末了,她慢慢地伸出手,拿起小桌上放着的黑檀木匣,打开来,拈起那粒黑漆漆的药丸,放入口中,混着茶水平静地咽下。

    “墨楹,陪本宫出去走走。”

    *

    薛清芷的生辰宴办得很是热闹。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反而助长了皇帝的兴致,一直折腾到快傍晚才肯放宾客们离宫。

    邬琅躺在马棚里破旧的木床上,望着棚顶垂落的灰白蛛网出神,难得能歇息半日,他却不敢睡去,生怕薛清芷临时起意,再叫他过去伺候。

    鼻息间还残留着薛筠意绢帕上沾染的香气。邬琅在脑海中一遍遍回忆着与她短暂相处的一刻钟里所有的细枝末节,她温柔的笑眼,柔软的指尖,雪白干净的帕子,还有那时她搭在他掌心里的,那两条毫无知觉的腿。

    邬琅实在觉得惋惜,那样好的长公主,老天爷为何要这般不公,竟让她残了双腿。

    他很想帮一帮长公主——

    以前他倒是在邬夫人的书房里偷偷看过不少医书,也时常用学来的本事替邬府里的下人治病,可那些都是他自个儿琢磨来的野路子,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更何况,长公主何等尊贵,自有太医院为她诊治,又哪里轮得到他瞎操心。

    邬琅自嘲地扯了扯唇角。他撑着床板,慢慢地侧过身,寻了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闭目养神。

    忽地,两扇歪斜的门板被人猛地推开,棚顶草灰抖落,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地。邬琅眉心猛地跳了下,本能地跪坐起来,不安地望向门口。

    薛清芷一脸怒容地朝他走来,抬手便是一耳光,邬琅的唇角立时便渗出了血。

    “不知廉耻的贱.货,天生的狐媚东西!本宫不过半日没管你,你就敢背着本宫勾引皇姐!”

    邬琅眼前一阵晕眩,他被扯着颈间锁链,跌跌撞撞地跪在地上,膝盖撞到坚硬的石地,几乎能听到骨裂的声响。

    “贱奴……没有……”他疼得险些失去意识,颤抖着捂住膝盖,小声解释着。

    一旁的阿萧急忙出声:“公主,阿萧亲眼所见,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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