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夜幕降临,法医中心的天台成了临时的告别地。
风很大,吹得人衣袂作响。
唐雨柔,沈砚,陈砚,加上宋昭和林晚,五个人围坐在一张折叠桌旁。
没有伤感的祝酒词,也没有对未来的揣测,他们默契地聊起了大学时解剖课上的糗事,仿佛这样就能冲淡离别的沉重。
沈砚带来一瓶没有标签的白酒,只在瓶身上用马克笔手写着一行小字:“R08纪念版”。
那是他们毕业那年参与的第一起连环凶案的代号。
他给每个人倒上酒,举起杯子:“敬那些没被点名的人。”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陈砚也举起杯,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光:“也敬那些坚持点名的人。”
一杯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宋昭感到一阵灼烧。
他放下酒杯,目光扫过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那些光点像无数双沉默的眼睛。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如果陆沉当年报警,会怎么样?”
空气仿佛凝固了。
唐雨柔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她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许久才轻声说:“他试过。我去档案室的朋友那儿查过,有记录。从他失踪前一周开始,他向市局指挥中心拨打了三次报警电话。每一次,通话都在三十秒内被掐断,没有出警记录。只有一个备注:已转接至周正声副局长办公室。”
周正声。
这个名字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不是波澜,而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宋昭感到血液一点点变冷。
那个总是笑呵呵地拍着他肩膀,赞许他“有冲劲”的长辈,那个亲手在调令上签字的人,他的名字,与陆沉最后的求救信号连接在了一起。
午夜,江风凛冽。
宋昭独自一人来到江岸的高台。
纪念墙上,七枚牺牲警员的警徽在月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用灰色绒布包裹的东西,打开,是一枚没有编号的警徽模型,是他找人仿制的。
他伸手,将这第八枚警徽轻轻挂在第七枚的旁边。
钢丝绷紧的瞬间,发出一声微弱的轻响。
风吹过,八枚徽章相互碰撞,如同一串串不懂悲伤的风铃。
他拿出录音笔,按下录音键,对着江面低声说:“陆沉同志,宋昭,代你签到。”说完,他没有保存,直接选择了删除。
这只是一个仪式,一个只属于他和亡魂的承诺。
转身准备离开时,他看到林晚站在台阶下,怀里抱着一箱牛皮纸封套的卷宗,看样子是还没来得及移交的民国时期的旧档案。
“资料室放不下了,我拿回家整理。”她解释道,理由拙劣得近乎坦诚,“顺路送你一程。”
车在寂静的午夜街道上行驶,最终停在了通往城外的最后一个路口。
林晚没有熄火,她从副驾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小纸条递给宋昭。
“陆沉最后在江城户籍地址的那个房东,我查了,是个孤寡老人。去年他被远房亲戚接走了,迁居到了喀什。”她顿了顿,补充道,“和你新单位,在同一个市。”
宋昭接过纸条,指尖的温度仿佛能感受到这两个地名之间那条横跨数千公里的无形丝线。
清晨的第一缕光刺破地平线时,西行的列车准时启动。
宋昭靠在窗边,看着熟悉的城市轮廓在视野中不断缩小、模糊,最终变成一条遥远的天际线。
他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最后一页上只写着一句话:“残响会退,但痕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