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那书生踉踉跄跄,奔至观潮客栈门前,竟是安然无恙地推门而入,再无动静。

    陆沉渊立于暗处,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暗自思忖:

    “莫非是我多心了?抑或是那几个邪道修士今夜另有图谋,竟放过了这唾手可得的肥肉?”

    上官楚辞见他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轻声道:“走吧,回去瞧瞧便知。”

    等到书生进入客栈后,再没声响后,两人才一同返回到前堂。

    只见客栈之内,灯火已自昏黄,不似白日那般喧嚣,反倒有几分说不出的沉寂。

    钱大海独自一人坐在柜台之后,并未睡下,只对着一盏孤灯,拨着手中的算盘,却不见半分生意人的精明,反倒是一脸的愁容,眉心紧锁。

    他听得脚步声,猛地抬起头来,一见是陆沉渊,那满面的愁容先是一怔,随即竟化作了后怕与惊喜。

    上官楚辞将这一幕瞧在眼里,那双明亮的眸子中光芒微动,却未言语,只对陆沉渊轻轻一拱手,道了声“告辞”,便自顾自上楼去了。

    陆沉渊走到柜台前,正欲开口,却听钱大海将那算盘“啪”地一放,瞪着他道:

    “你这小子!还晓得回来?”

    ……

    子时已过,海风便带了三分刺骨的寒意,卷着潮声,自东海深处不知疲倦地涌来。

    观潮客栈的灯火依然亮着一簇,衬得远处巷陌的暗影愈发深沉。

    便在那一处光所不及的墙角,悄然倚着一个身影。

    那人身着一袭灰黄长衫,身形瘦削,于这海风中竟是纹丝不动,便如乡间庙里忘了烧掉的纸人,早已失了魂魄。

    他一双眸子只静静地落在方才进门的那少年与白衣公子身上。

    良久,他喉头微动,几不可闻地喃喃自语,那声音涩滞,仿佛也是纸做的:

    “那少年郎,想必便是师尊口中的‘道元之胚’了么?当真,是块好材料……”

    他口中说着,那白衣公子在他眼中不过是块衬托主玉的锦缎,虽是华美,却终究非他所求。

    魏拙那双死水般的眸子里,逐渐泛起病态的光彩。

    只见他身形不动,右手却缓缓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竟是凌空作了个执笔的架势。

    他凝视着陆沉渊消失在客栈门内的方向,手腕轻动,便这么对着虚空,不沾半分笔墨,不借半点纸张,端端正正地划了一笔。

    这一划看似无痕,却似带着提、按、顿、挫的笔意,直要将那少年的身形气韵,都拓印在这夜色之中。

    笔落,他缓缓收回手,嘴角牵起一抹僵硬的笑意。

    画胚已成。

    只待寻个良辰吉日,好生点睛落墨,成就一桩传世的杰作。

    ……

    陆沉渊被钱大海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得一愣。

    只听钱大海长出了一口气,似是将满腔的忧虑都吐了出来,压低了声音,没好气地说道:

    “这外头如今是何等光景,你又不是不知?”

    “三更半夜的,还敢在外头游荡,万一碰上哪个失心疯的修士,把你生吞活剥了,我上哪再找个你这般机灵能干的帮工?”

    陆沉渊闻言,这才知道对方这么晚还不睡,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只觉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笑道:

    “倒是让掌柜的操心了,你瞧,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

    钱大海闻言,那张胖脸上的横肉却不见半分放松,反倒瞪了他一眼。

    “嘿!你小子,还跟我笑?你当自个儿有九条命不成?”

    “这会儿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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