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听到“吱呀”的一声轻响。

    这一声轻响,于这死寂的船舱内,便如惊雷贯耳。

    在镇海川另一处寻常的院落里,亦有另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划破夜空。

    那不是木门开启的沉重,而是瓦片被足尖轻点的微颤。

    司徒身形已然落下,便如一缕青烟般,悄然立于那柴房的屋顶之上,衣袂带起的微风,拂动了檐角的一片残叶。

    她未看身后跟来的少年,只在屋顶上随意的坐了下来,仰头灌了一口酒。

    清冽的酒水顺着她优美的下颌滑落一滴,在月色下,竟也晶莹剔透,宛如玉露。

    “上来罢。”她淡淡道,声音里还带着几分酒后的慵懒。

    陆沉渊心头兀自怦怦乱跳,胸中那股几欲焚天的狂怒尚未尽数消散,只觉眉心处,尚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凉之意。

    他心知肚明,方才若非师父暗中出手,自己怕是已坠入万劫不复之境。

    只是此事,却无半分凭据可言。

    他依言攀上屋顶,在她身旁坐下。

    周遭是镇海川渐起的夜色,远处灯火阑珊,耳畔是风过檐角的呜咽。

    司徒将那朱红酒葫芦递了过来,言简意赅:“来一口。”

    陆沉渊下意识伸手接过。葫芦入手,尚带着她掌心的温热,他心中猛地一跳,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响起自己方才在街上那句石破天惊的言语——

    “她不是我的师父,是我的女人。”

    这一念闪过,他握着酒葫芦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他从未饮过酒。

    今日若是饮了,便是平生第一遭。

    更何况……

    这酒葫芦她方才还曾对口而饮,自己若是喝了,岂不是与师父她……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觉脸上微微发烫,心脏狂跳不已。

    鼻尖微动,似是嗅到了一缕自葫芦口逸出的、混着清冽酒香与她身上独有馨香的气息。

    这气息若有还无,却比那秋露白本身,更要醉人。

    他悄然抬眼,却见司徒并未看他,只仰着那张绝美的脸庞,凝望着天际那轮清辉皎皎的银月。

    月华如水,静静地洒在她毫无瑕疵的侧颜与修长的脖颈上,为其渡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那根藏于青丝间的白发,在月下竟也泛着淡淡的光,宛如一道刻在美玉上的微瑕,非但不损其美,反倒更添了几分令人心折的凄艳与落寞。

    陆沉渊看得一痴。

    心中忽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想要伸出手去,为她抚平那根刺眼的白发。

    将她护在身后,不让她再沾染半分这世间的风霜。

    然则,在这仿佛被污染过的疯狂世界中,“保护”二字何其沉重……

    方才那股自心底深处涌出的可怖力量,究竟为何物?

    我……我险些成了连自己都畏惧的怪物……

    这丝后怕与迷惘,本该盘踞心头,可一见到司徒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那份后怕与迷惘,却又悄然融化,化作了一股莫名的心安。

    他心下一横,终是鼓足了勇气,将那酒葫芦凑到唇边,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

    入口辛辣如火,直冲喉头,他也不知饮的是酒,还是在品咂师父唇边留下的那缕余香。

    “咳……咳咳!”

    一口烈酒下肚,他立时被呛得满面通红,弯着腰剧烈地咳嗽起来,眼角都逼出了几滴泪水。

    不过一口酒,他便觉天旋地转,浑身燥热,脸上更是腾起一抹不胜酒力的酡红。

    只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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