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华人,还是洋人?”他忍不住问。
珍妮的眼神暗了暗,声音放得很轻:“我从小跟着母亲过,父亲只给生活费,从不管我们。直到我十岁,他确定生不出别的孩子,才把我接到身边。”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可他不准我再见母亲,还找了严厉的家庭教师,教我英语和英吉利礼仪……”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把这些秘密告诉陈林。
或许是第一眼就觉得亲切,或许是刚才陈林为她解围时,让她找回了久违的安全感——那种被人护着的感觉,她已经很多年没体会过了。
“颠地先生对你不好吗?”陈林问。
“他不过把我当工具。”珍妮飞快地扫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陈林,我知道你有能力。咱们都是华人,互相帮助好不好?”
她的眼神很诚恳,像在递出一颗真心。
陈林却没立刻答应。
前世的教训让他不敢轻易相信人,尤其是身份复杂的人。
他笑了笑,语气滴水不漏:“珍妮小姐,我才入职几天,只是洋行的小职员,哪能帮到您?您是颠地先生的女儿,您和他,都是我要服务的对象。有吩咐,您尽管说。”
既没回绝,也没站队,把姿态放得恰到好处。
就在这时,詹姆斯的声音突然在大厅响起,带着几分兴奋:“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
众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
颠地举着酒杯,从内厅走出来,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神态从容。
陈林看着他,又看了看身边的珍妮——父女俩的眉眼确实像,尤其是那双锐利的眼睛。
“感谢各位光临颠地洋行的晚宴!”颠地的声音洪亮,传遍整个大厅,“今天是我们新大楼框架完工的日子,更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验证了水泥促凝剂的效用!接下来,颠地洋行会建厂生产,把这好东西分享给大家!”
他这话里藏着生意经——借晚宴的场合,给促凝剂打广告,顺便拉拢潜在客户。
渣甸坐在台下,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在冷哼:这一局颠地赢了,但丝绸贸易的利润,才是真金白银,他早就在暗中布局了。
宴席终于开始。
长桌上摆满了烤鸡、牛排、水果,银质餐盘闪着光,水晶杯里的红酒晃着涟漪。
陈林躲在角落,安静地吃东西——他身子瘦,最近总想着多补点营养。
经过刚才的冲突,那些洋青年也不敢来招惹他。
可珍妮却一直盯着他,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这时候的上海租界,白人女子本就少,跟她年纪相仿的更是寥寥无几。
她拉着陈林聊天,从伦敦的天气说到上海的小吃,话格外多。
她本以为,自己掏心掏肺说了那么多,陈林会像其他男人一样,对她言听计从。
可陈林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不远不近,不冷不热,让她既失望,又发不出火来。
一个多时辰后,晚宴结束。
陈林吃得很饱,肚子圆滚滚的。
临走时,他趁人不注意,偷偷揣了一瓶红酒。
走出临时办公楼,江风迎面吹来,带着江水的腥气和青草的味道,吹散了身上的酒肉味和雪茄味。
陈林深吸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
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便往工地后面的棚子走。
工地上的棚子简陋,却透着暖意。
大部分民工都回来了,明天还要开工。
陈林走进一个亮着灯的小棚子,里面点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