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少柏今天却油盐不进,他再次摆了摆手,语气坚决:“不了,练大人还等着本官回去交差呢。”
说着,他冲身后的捕快使了个眼色,“押人,走!”
陈林跪在地上,脑子嗡嗡的,一片空白。
知府练廷璜那么忙,竟然还要亲自审理他这么个小人物?他忽然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要是在县衙,只要自己嘴够硬,之前求助的合信和顾家,总有一方能想办法把他捞出去。
可一旦被押到松江府城,情况就难说了——府里的官阶更高,关系更复杂,他这点人脉,恐怕根本不够用。
“嗨,秦大人,让练大人见笑了。”吴云还在做最后的努力,陪着笑说,“一个小案子而已,哪需劳烦练大人费心?不如就留在县衙,下官一定好好审,给您一个交代。”
秦通判却没松口,反而皱起眉:“事涉谋反,怎么能说是小案子?”
吴云一愣,转头看向铁良,语气带着疑惑:“铁良,这案子涉及谋反吗?我怎么听说,是情杀?那半掩门不是都招了吗?”
铁良赶紧拱手回话,声音不高:“回大人,这案子确实不涉及谋反。”
他心里清楚,那半掩门根本没招,所谓“情杀”是县尊编的。
按他的性子,本不该顺着这话往下说,可他没点破,显然是打心底里想帮陈林一把。
“涉不涉及谋反,也要审过才知道。”秦通判不耐烦了,打断铁良的话,“好了,本官这就回去复命。吴大人日理万机,自便吧。”
话说到这份上,吴云也没辙了。
他能做到这份上,已经算给足了顾福昌面子。
陈林被府城的衙役架起来,拖着往外走。
他垂着头,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武力反抗肯定没用。
早晨的上海县城,已经热闹起来。
街上满是挑着担子的小贩,“卖包子”“卖豆浆”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们摩肩接踵,有的赶着去市集,有的匆匆往码头走,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
人群中,一个汉子戴着斗笠,帽檐压得很低,光影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上密密麻麻的胡茬,他眼神紧盯着被衙役押着的陈林,脚步慢悠悠地跟着。
不远处的绸缎铺内,一名仕女撑着把绣着海棠花的花伞,伞面倾斜,只露出她窈窕的背影。
她看似在看铺子里的绸缎,目光却时不时飘向陈林的方向。
汉子见陈林被押出县衙,便悄悄加快脚步,往城门外走;仕女也收了伞,跟着走出绸缎铺,假装逛街,顺着人流往城外挪。
秦少柏坐在一顶两人抬的小轿里,轿帘撩开一角,他时不时探头往外看,催促轿夫:“快点,别耽误了上船的时辰。”
他们要去城外的码头,乘船返回松江府城。
江面上,一艘漆成黑色的蒸汽巡逻艇正吐着黑烟,“突突突”地行驶着。
艇身两侧溅起白色的水花,在晨光下泛着亮光。
巡逻艇上,鲜亮的米字旗,耀武扬威。
合信牧师穿着黑色教士服,双手背在身后,矗立在船头,风吹得他的衣摆猎猎作响。
他身后,珍妮换上了一身黑色紧身长裙,裙摆垂到脚踝,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脚上蹬着一双锃亮的小皮靴,少了几分往日的娇俏,多了几分干练。
人高马大的詹姆斯站在珍妮旁边,腰间的皮带上别着两把左轮手枪,枪身闪着冷光,他双手抱在胸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江面,活脱脱一个西部牛仔。
“合信先生,要是那些清国官员不放杰克怎么办?”珍妮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