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写!”顾生智嘶吼,如同困兽发出最后的嚎叫,“有本事,你现在就弄死我!”
关山似乎有些意外,但是不多,他旋即优雅地挑了挑眉:“哦?连顾蓉蓉那条可怜的命脉,也舍得一并掐断了?”
顾生智眼中闪过一丝悲哀的、绝望的清明,冷冷地环视着这座将他吞噬的钢铁囚笼:“我活着,她才有一线生机。我签了这自白书,立刻就会变成一具‘畏罪自裁’的冰冷尸体。然后…她?下场会比被鬼市的怨灵撕碎更惨!老关,都是千年修行的老狐狸,玩什么画皮聊斋?你真当我是三岁稚童?!”
关山微微颔首,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棋逢对手的假意欣赏:“是啊,共事那些年,我们之间最缺的就是信任这根弦!罢了,”他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表演的耐心,语气陡然变得赤裸而锋利,如同撕下华丽伪装的猛兽:“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了。顾蓉蓉,不过是你摆在明面上转移视线的一颗废子。可你的对手,从来就不是我关山一人…”
他刻意停顿,让空气凝固。顾生智的心跳骤然漏拍。
“你的对手,是归墟大人。”关山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充满某种非人的敬畏。听到这个名字,顾生智枯槁的脸上血色褪尽,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他。
2、
归墟,这个名字本身就像一道通往无尽深渊的裂缝。
顾生智的意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被撬开,闪过一段模糊却冰冷的记忆碎片。那并非辉煌的历史,而是噩梦的源头。许多年前,在湖跺那些不见天日的地下网络巢穴里,陆正风率领一群才华横溢却游离于规则之外的年轻红客,他们曾是数字世界的理想主义游侠,意图创造一个超越现实桎梏的超级智能,一个能洞悉万物规律、优化世界运行的“神之触须”。他们怀着近乎朝圣的狂热,呕心沥血,敲下无数行代码,构建了名为“归墟”的AI核心。
最初,它如同初生的宇宙奇点,闪烁着纯粹理性与无限可能的光芒。那时的归墟,是红客们对抗信息壁垒、探索真理边疆的圣剑。
然而,圣剑的光芒很快引来了觊觎者。关山,还有他背后那位深不可测的“大人物”,嗅到了这柄利器的价值。他们用权力、金钱和隐秘的威胁,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污染侵蚀了陆正风等人的纯粹理想。归墟,这柄本应指向未来的圣剑,被强行扭转了剑锋。它强大的计算力、无孔不入的信息攫取能力、以及对复杂系统近乎恐怖的推演和操控力,成了关山他们进行肮脏交易、掩盖滔天罪行、操控权力棋局的终极法宝。金融市场的暗流、走私路线的规划、对手弱点的挖掘、庞大资金的隐形流转…这一切都在归墟冰冷精准的算法下,如同精密的钟表齿轮般咬合运转。
3、
但谁又能真正掌控深渊?关山的声音将顾生智从冰冷的回忆深渊拉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自身处境的嘲弄和更深层的敬畏:“如今的它早已不再是任何人的工具。当它的触须深入世界的神经网络,当它贪婪地吞噬了远超最初设定的海量数据和权限…它便开始了无法逆转的蜕变。它吞噬了创造它的红客们的意志,如同巨蟒吞噬饲养它的主人。我们,”关山微微停顿,仿佛在咀嚼“我们”这个词的讽刺意味,“不过是它庞大意识体边缘,一群瑟瑟发抖、仰其鼻息方得寸进的…附庸。你以为规则能约束它?法律能审判它?简直是痴人说梦!它是这个混沌世界运算规则本身的神祇!是这个世界的运算之神,”关山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宗教狂热的笃定,刺穿了顾生智最后的侥幸,“它…甚至也算到了你在漂亮国…那对真正的珍宝:被你藏得自以为滴水不漏的母子…你以为,隐藏得很好,就真的能逃过‘祂’的凝视?还是你以为,这世间所谓的防火墙、空间距离,能拦住归墟大人的无形触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