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眼睛,背负着所有的罪孽和虚无,在这不见天日的逃亡路上永远走下去。让她成为她亲手创造的炼狱里,唯一的囚徒。这比冰冷的子弹,比沉重的镣铐,更残酷。这是他对“关青禾”这个女人,最深的恨意,也是对那个早已湮灭的“幽灵”,最后一点卑劣而可耻的…祭奠。

    “咳咳…”

    祝一凡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再次从鼻腔汹涌而出,染红了他的下巴和前胸。他艰难地睁开眼,避开金平那几乎要将他钉穿的目光,望向车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荒野。

    远处,似乎传来了警笛的呜咽,由远及近。

    “为什么?”金平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濒临崩溃的沙哑,“你他妈说话啊!告诉我为什么?!”

    祝一凡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挤出一个破碎的、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罪…不是她的罪。而是他的!”他亲手放逐了目标,也彻底放逐了自己。从此,他灵魂的荒野上,只剩下一个名为关青禾的烙印,冰冷、死寂,永世不得解脱。那警笛声不是救援,是审判的序曲。而他,将在自己铸造的囚笼里,永受这爱与恨交织的烈焰焚烧。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混着刺目的血。世界再次旋转着,沉入更深的黑暗。

    这一次,他不再反抗。

    7、

    警笛声终于咆哮着抵达,刺眼的光柱将扭曲的警车残骸和车内外两个血人笼罩。急救人员冲下车,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金平失魂落魄地被粗暴地拉开,他布满血污的脸上,只剩下空洞的茫然和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恐惧。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染满祝一凡鲜血的双手,那刺目的红,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视线。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金平趁着救援人员注意力集中在濒死的祝一凡身上时,他那沾满血污的手指,神经质地、极其迅速地拂过祝一凡那只同样染血的、曾死死抓住方向盘僵硬的右手手背…指尖微微蜷缩,似乎想抹去什么,又似乎想确认什么…

    荒野的寒风中,只剩下急救的呼喊和警笛凄厉的余音。祝一凡被迅速抬上担架,生命体征微弱如风中残烛。而关青禾,连同那辆幽灵般的黑色商务车,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深处,如同从未出现过。只有那摊沾染在方向盘和操纵杆上的、属于祝一凡的暗红血迹,以及金平脸上、身上那混合着两人血液的污渍,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在这条荒僻岔路上的、一场毁灭性的背叛与崩塌。

    一切,并未终结。

    它只是沉入了更深的、无法预测的寒潭。

    归墟未灭的湖跺,暗流依旧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