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汤入口清甜,带着一丝凉意,确实是难得的好茶,可她却品不出半分滋味,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
李明月坐在她对面,托着腮,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从她的头发扫到她的手,再落到她腰间的令箭上,眼神里的好奇与探究毫不掩饰。暖阁里只有炭火的噼啪声和两人的呼吸声,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微妙。
“陈校尉,”李明月率先打破沉默,目光落在上官悦的手上,“我上次就想问了,你的手怎么这么细?一般常年握刀的人,手掌会有很厚的老茧,指关节也会粗一些,可你的手……”她顿了顿,抬起自己的手,与上官悦的手对比了一下,“倒跟我的手有点像呢。”
上官悦的心猛地一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她下意识地将手蜷起,指尖抵着掌心——她的手掌确实有老茧,那是在黑风寨劳作、后来练刀练出来的,但因为她本身是女子,骨骼比男子纤细,指关节也没有那么突出,平日里穿着长袖军服还能遮掩,此刻在暖阁的灯光下,被李明月如此直白地指出,瞬间暴露了破绽。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挤出一丝苦笑,缓缓展开手掌,露出掌心和指节处的老茧:“大小姐有所不知,末将小时候在山里,跟着义父种庄稼、打猎,手上确实磨出了老茧。后来从军,练刀练箭,老茧更厚了些,只是……末将的手天生就细,义父常说我这手不像庄稼人的手,倒像个读书人。”她刻意加重了“读书人”三个字,试图转移话题。
李明月盯着她掌心的老茧看了片刻,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突然闭上了嘴,转而拿起一颗白色的围棋子,放在棋盘上:“不说这个了,你之前说石头壮士的伤势有好转,医官怎么说?碧磷蛊蜕的效果还好吗?”
上官悦松了口气,连忙顺着她的话回答:“回大小姐,医官说碧磷蛊蜕效果远超预期,石头伤口的毒已经控制住了,黑血变成了鲜红,脉搏也比之前有力了。只是他昏迷的时间太长,还需要慢慢调理,医官说,再过几天,或许就能醒过来了。”提到石头,她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些,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真诚的感激,“这次真的多谢大小姐,若不是您的碧磷蛊蜕,石头恐怕……”
“能帮到他就好。”李明月打断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也是偶然得到这碧磷蛊蜕,原本是想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现在能救人性命,也算物尽其用。”她拿起茶壶,给上官悦续了杯茶,手指在茶壶柄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就在这时,暖阁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谈笑声,一男一女的声音清晰可闻。
“……波斯那边最近没什么动静,想来是响水河一战伤了元气,咱们可以趁机补充些粮草。”这是李崇韬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是啊,孩子们也能松口气了。对了,明月今天请了陈校尉来,说是要谢谢他之前救了她……”这是一个温柔的女声,想必就是李崇韬的夫人,柳氏。
上官悦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李崇韬和柳氏怎么会来?这“家宴”,难道不是李明月单独请她?
帘子被画屏掀开,李崇韬和柳氏并肩走了进来。李崇韬今日没穿戎装,换了一身藏青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条玉带,头发用玉冠束起,少了几分战场上的威严,多了几分世家大族的儒雅;柳氏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襦裙,外罩一件月白色的披风,头发梳成了“回鹘髻”,发髻上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步摇上的珠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显得温婉而雍容。她的眉眼与李明月有七分相似,只是更显柔和,眼角的细纹透着岁月的温柔。
“末将陈悦,参见大将军,夫人!”上官悦连忙起身,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动作标准,不敢有丝毫怠慢。
“起来吧,坐。”李崇韬摆了摆手,语气平淡,目光却在上官悦身上扫了一圈,从她的发髻到她的鞋履,眼神锐利,像是在审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