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手已然列阵,黑色弩臂如林。

    弦上冷光,稳稳指向每一只将离岸的小舟。

    更有骑队缓缓巡弋,封死可能登陆处。

    “鲁兄,看岸边。”展鹏飞沉声。

    鲁一棒顺势望去,心头刚燃的火星登时被冷水覆没。他明白,对方非失防,而是更冷酷的局。故意分散船队,以诱其于江心动手。彼时不必搏杀,只要弩雨倾泻,几叶轻舟便会瞬息化作刺猬。江心无掩,死地难逃。

    王清远也见分明,微微摇头,低语:“鲁长老,稍安。此局‘请君入瓮’,他们等的就是我们跳河。洛水之险,比刀更利。”

    兵士上前扯链,粗声喝骂,驱人登舟。

    链锁将众人捆作数串,分置船尾与舷侧。

    舟人放缆,篙手撩水,船身一颤,缓缓滑离岸沿。

    河面雾潮立刻合拢,将一船人吞入白茫。

    舟行江心,四野俱白,天地恍若一色。水声从脚下涌来,拍舷作响。雾中时有黑影掠过,像是别舟,又像错觉。岸上弓弩无声逼视的冷意,仍仿佛贴在背脊。

    铁链在舷角轻轻震颤......

    展鹏飞垂目,静看链上斑驳。

    王清远抬眼,似要穿破雾障去辨那黑影之城。

    鲁一棒咬着牙,肩头血痕已经风干,硬生生不吭一声。

    李天力、周铁锋各自沉默,胸臆里郁雷滚动,去不得,来不得,只能熬。

    雾愈深,风愈冷,船愈往里,江心仿佛有一只巨手,正慢慢合掌,将他们捧向一口看不见的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