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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养院的主体伏在绿意中,线条简洁流畅,与周围的山谷融为一体。任映真刚从飞行器上下来就见到七八个微型巡逻机器人。身份验证、权限扫描,全身安检,接待他们是一位语气平板的护理主任。想也知道,任家人不会相信完全的安全托管。她对面生的来访者简单交代了注意事项:保持安静,避免情绪剧烈波动,探视时间有严格的限制。
穿过数道自动门,内部走廊宽敞明亮,墙壁是柔软的吸音材质。
像隔离仓。
任今也带他进了房间,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窗外是精心打理得毫无野趣的庭院。女人坐在窗边的扶手椅里,她身形纤细,长发挽起。
“妈。”任今也先开口,他难得语调轻柔。
沈君萤现在看起来像一幅画。她当然还是美的,她的基因在几个儿女身上分别得到了不同的体现,但她本人的美丽却从身体里抽离出来,浮在那张脸上。
她目光先落在次子脸上,然后转向他身后的末子。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会认出我吗?任映真想。但是有一点很古怪,就是连接着他和母亲之间的线是如此明亮,早在他们分离前,他就看惯它暗淡模糊的状态了。而现在这条线却亮过任今也的,胜似任静蓁的。
美丽女人脸上那层冰冷的壳裂开一道缝隙。
“蓁蓁。”沈君萤招手呼唤道:“来,过来。”
他立刻明白过来了。他甚至有些迷惑于自己为什么能立刻听出她叫的那个字是哪个字,这个昵称和这份感情都应该属于谁。
她的认知可能出现了严重的偏差,双胞胎只需要活下来一个,但不应该是任映真。
任今也在旁边看着他僵了僵就走过去,让母亲握着自己同样冰冷的手,低下头配合着她的端详和慰问。这副表现无可挑剔。他都差点以为任映真沉浸在这错位的母子温情里了。
但他也同样看清了那点过度克制情感导致的僵硬。对一个人的彻底否定应该比直接的厌恶和漠视要更残忍些。真好玩、真好欺负……算了,也别叫他太伤心了。
任今也旁观沈君萤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蓁蓁”说着些模糊的往事。他看着任映真表情空白,也知道对方对母亲所说的一切都完全陌生。
探视时间结束的提示音轻柔地响起。护理主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沈君萤紧紧抓着任映真的手,仿佛一松开幻影就会消失。还是任今也走上前去把弟弟解救了出来。
他们重新穿越寂静的走廊,坐进返程的交通工具。任今也设定好目的地,侧头看向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下次还跟我一起来吗?”
“如果你还想我来的话。”任映真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听天由命。
他完全理解到沈君萤到底有多么不想失去任静蓁,尚且隐隐作痛的手腕就是答案之一。其实他也很惊讶,他的心异乎寻常的平静,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其实对被误认这件事,他没费力气就接受了。这正是最符合这个家一贯逻辑的发展。他被“不存在”实在太正常了。其实只是因为在见面之前居然还心存侥幸地抱着多余的期待,觉得母亲或许能认出他,又或者会有不同以往的想法——唉,怪可悲可笑的。
姐姐只会过世一次,但他可以在母亲的心里无数次去死。被攥住手腕痛得咬牙的时候,他也恨死的人怎么不是自己。
要把自己从这种被全盘否定的痛苦中剖出来很花力气,任映真用了很多时间想通,用全优的成绩单想通,用周迢他们对待他正常的态度想通。
“别绷着脸了。”任今也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揽过:“我们、呃、至少我不会认错你。”
他听得懂,就是在家里摆正自己的位置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