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玩耍,顺带候着这场暴雨——长公主的青睐已入囊中,如今该轮到这位高岭之花的裴丞相了。
既然她穿了过来,自然不可能让裴羡如原书般对云汐玥另眼相看。
高岭之花若要坠尘,只能是她亲手拉下神坛。
不过,她原本的计划是,待裴羡赶到慈幼堂时撞个空,再循迹找去归云客栈,届时她便以‘齐小姐’的身份翩然现身,让善举顺理成章落入他眼底。
却未料小桃竟在那时偷跑回慈幼堂。
于是她眼波微转,顺势改了戏码。
她拿捏着时间,让裴羡正撞见她同小桃在一起的画面。他们进门的那个角度,看起来就像小桃是被她吓哭的。
直接得知她的身份,和先误解她、给她冷眼、见着她倔强离开,之后才发现她的身份,哪个会让人受到更大的触动?
显然是后者。
裴羡这样的人,越是毫无波澜没有情绪,就越要让他心起波澜全是情绪。
她的坏全坦荡表现让他看见,她的好却让他自己去发现。
她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淋着雨走了,无论吴大娘之后找过去,还是裴羡带着小桃寻到归云客栈,他迟早会从吴大娘口中得知她的身份和事情原委。
所以云绮指尖拨弄着被雨打湿的发梢,眼底不见半分慌乱。
那位裴丞相向来清高傲骨,怎么会见得良善被误解,又怎会放任她受这无妄的委屈?
他必定会寻来的。
正这样想着,云绮却也没想到,裴羡找来的速度比她预期中更快。
当隔着雨帘望见那道青衫身影时,她几乎是眉头一皱就起身,转身就往亭外另一头去。
又一次毫无遮挡地走进雨幕,似是半点不想与追来的人照面。
她一踏入雨中,豆大的雨点便砸上脸颊,顺着精致的下颌线滑落,被淋湿的纱衣紧贴脊背,乌黑青丝黏在苍白的脖颈间,反倒衬得那双眸子愈发漆黑透亮。
可不到两秒,呼吸未稳,手腕便被追上来的人从背后攥住,一把伞遮在她头顶。
她奋力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却动弹不得,只能倔强地猛然转身,仰起脸直视裴羡的目光,睫毛上还凝着晶莹的雨珠,语气带着刺:“裴丞相来做什么?”
“裴丞相不是笃定我心肠歹毒、欺负孩子吗?如今小桃已经交还给你们,裴大人还要追来兴师问罪?”
裴羡望着眼前的少女。
她眼眶泛红如染薄霞,唇瓣被雨水浸得发白,湿了的衣襟勾勒出纤细脆弱的肩线,发间玉簪坠着水痕,偏偏眼神倔强得不肯有半分屈服。
明明浑身淋了雨,狼狈得不成样子,却美得令人移不开眼,像是一幅被雨水晕染的水墨,惊心动魄。这画面无端勾起他心底尘封的记忆。
那日街头,她仰着小脸,狡黠地说“两年不见,我当然变了,变得更好看了”。还有在晚风卷着碎发掠过脸颊时,她软软地唤着他的名字,说“我想你了” 。
可此刻,她眼中的倔强与往昔截然不同。曾经扑进他怀中撒娇、紧紧抱着他不愿放手的娇憨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只想离他越远越好的气愤与防备。
喉结滚动间,裴羡听见自己低哑开口:“……对不起。”
他并非笃定她伤害孩子,只是想探明缘由。
阿生心直口快,一心只想替他出气,才会说出那般揣测伤人的话。他第一时间在审视她,并且没有管好自己的侍从,无可辩驳是他的错失。
“谁要你的道歉,我才不想和你说话。”
云绮语气冷硬如冰,扬手便恶劣地狠狠将裴羡遮在她头顶的油纸伞拍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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