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间不见半分上位者的倨傲,也无深夜登门的局促,唯有分寸得当的谦和,眉眼微垂。

    “苏先生,深夜叨扰。收到先生派人送去的消息,云某尚未就寝,便直接过来了,没扰到先生歇息吧?”

    苏大夫刚要回话,目光扫过桌案,瞬间又是一怔——云砚洲手边的桌上,敞着一整箱白花花的银子,银锭堆叠得满满当当,银光晃眼,一眼便知数量不菲。

    他早知晓这位云大人不单是身居高职,更执掌永安侯府,自然不差钱。

    但上次托他查验药丸,云大人已经给了他整整三百两银子,酬谢极为厚重。如今深夜亲自登门,态度更是谦和有礼,又带着这般厚重的谢礼。

    任谁面对这般不动声色却礼数周全的姿态,也说不出半句“被打扰”的话来。

    苏大夫连忙道:“云大人言重了,老夫亦未就就寝,算不上打扰,您快请坐。”

    云砚洲的确没有多余寒暄的心思。

    临城的公务,他前几日就已经全部处置妥当。之所以一直未曾回京,不过是在等苏大夫对那粒药丸的最终论断。

    他离开侯府已近半月。

    这半月里的每一天、每一夜,心底那道身影都未曾有片刻消散。

    秋尽冬来,天气愈冷,他不知道他的小纨,这半个月过得如何。是否也会想着他这个大哥,怀念兄长的怀抱。

    这半月里,她大抵还是那般娇懒模样,白日里窝在他为她打造的暖阁里,裹着厚厚的锦毯,手边堆着爱吃的蜜饯干果。

    要么翻看几页闲书,看着看着便打起了瞌睡,小脸埋在软枕里,呼吸匀净。要么便支使着丫鬟陪她逗弄笼里的雀鸟,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没骨头的娇憨。

    可暖阁再暖,铺陈的锦缎再柔,终究不及他这个兄长的怀抱,能给她最踏实的安稳。

    想回去。

    迫切地想见她。

    想陪在她身边,任她毫无顾忌地依偎过来,把小脸埋进他的衣襟,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在他怀里睡得安稳又舒心。

    所以,不想再浪费任何一点时间。

    云砚洲开门见山,目光沉静地看向对面的苏大夫,语气平稳无波:“苏大夫信中言明,已确定那药丸的用途。它究竟有何效用?”

    苏大夫此刻已然断定,云大人那日说的那番好友与妻子尚未行房的话,定然是不实之言。

    不然,便是那女子背着云大人偷偷与别的男子行鱼水之欢,这想必不太可能。

    他原本还想着迂回几分、措辞委婉些——毕竟这药丸的实情太过直白,若是让云大人知晓,与他有了夫妻之实的女子,竟暗中服用避子药,怕是难以接受。

    但此刻见云砚洲直接发问,没有半分绕弯的意思,他也只得正襟危坐,敛去杂念,语气严谨道:

    “云大人,实不相瞒。老夫这十几日来反复查验、试过多种方法,才最终断定,您先前让我查验的这药丸,是避子药。而且是非寻常大夫所能制出,精心调配,只避孕不伤身的,极为难得有效的避子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