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廊下,丝竹管弦之声骤起,清越的乐音漫过庭院,与宾客们的笑语寒暄、杯盏相碰之声交织在一起,隐隐约约飘进了梳妆阁。

    兰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云汐玥的手肘,声音带着几分催促:“小姐,宾客们都已入席,吉时到了,咱们该出去了。”

    云汐玥被她搀着,缓步踏入宴客厅。

    这便是那位侯府的真千金。她甫一露面,满室喧嚣便似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朝她投来。

    有惊艳,有赞叹,有审视,还有几分带着探究的打量,那些目光落在她身上,烫得她指尖微微发颤。

    云汐玥抬眼望去,满堂皆是衣香鬓影,锦绣珠翠晃得人眼花。耳边隐约又响起丝竹之声,清婉的乐音裹着酒香与夸赞声。

    明明该是最热闹的光景,望着那些或真切或虚伪的笑脸,望着满院高悬的红绸彩幡,她却有些恍惚。

    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坚实的地砖,而是一片轻飘飘的云,浮浮沉沉,落不到实处。

    萧兰淑今日同样盛装,就站在不远处,一身宝蓝色织金褙子,气质端庄,满面喜气。身旁有位珠翠满头的夫人正含笑夸赞起来:“永安侯好福气,汐玥小姐瞧着端庄温婉,真真有嫡女风范。”

    云汐玥却没听清后面的话,只是怔怔地站着。萧兰淑见状,眉头微蹙,伸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嗔道:“傻孩子,愣着做什么?王夫人这般夸赞你,你也不回句话,莫要失了礼数。”

    “……谢王夫人夸赞。”云汐玥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王夫人浅浅福身,低声道了谢。然而直到被引着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她心头那份飘忽感仍未散去。

    这明明是她盼了许久的时刻,与无数个深夜里梦到的场景分毫不差。

    满堂宾客,万众瞩目,她是这场宴会唯一的主角。

    可此刻,为什么她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反倒是空落落的,像被人掏走了什么?

    从认回身份那日起,她便日日盼着这场洗尘宴,盼着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盼着名正言顺地坐稳侯府嫡女的位置。这曾是她穷尽心力的梦想,可真的握在手中了,她却只觉怅然若失。

    那些或真切或客套的目光,那些悦耳的夸赞之词,那些堆在眼前的珍馐玉食,看似万般风光,细想之下,竟都轻飘飘的,没什么实在的意义。

    她忽然想到,今日这场宴,就算是侯府准备两月的盛大仪式。可待宴席散去,红绸撤下,宾客离去,这满院的热闹,便会如潮水般退去,什么都留不下。

    那明日之后呢?她的梦想,又该是什么?

    她忍不住想起云绮。若是换作那人,大抵对这样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吧。

    她为什么要开那样一家只招待女子的酒楼?她是有什么想法打算?此刻的逐云阁,是不是也像侯府这般,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云绮总是那样,从不必刻意去做什么,便能轻易夺走所有人的目光。然而吸引旁人的,不是她的身份,也不是她身上的衣饰,而是她这个人。

    她反而是没了侯府嫡女的身份之后,总是有出乎人意料的举动,有深藏不露的才华,有惊世骇俗的胆识,还有那些叫人拍案叫绝的奇思妙想。

    而自己呢?不过是借着侯府嫡女的身份,才站在了这满堂荣光里。

    没了这层身份,她就什么都不剩了。

    林晚音与云汐玥素来交好,席位也被特意安排在她身侧。

    见她落座后仍是魂不守舍的模样,便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汐玥妹妹,你这是高兴得傻了不成?怎么一直呆坐着出神?”

    云汐玥回过神,抬眸看她,声音轻得像一缕烟:“没,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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