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眼底盛着藏不住的期待,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他身上。
祈灼抬眼,恰好对上少女亮晶晶的眸。
他唇边漾开一抹温柔的弧度,眉眼间的专注都化作了绕指柔情。
一年前,他自皇陵归京,并未入宫,暂居漱玉楼。
那夜月色如水,他曾在漱玉楼上弹了一曲《凤求凰》。未曾露面,清越琴音却随风飘远,引得无数人驻足聆听。
那时弹奏《凤求凰》,凤凰于他而言,象征的是知己。偌大京城,人潮熙攘,世间广阔,知己难寻。
他曾以为,此生都不会遇见能与自己灵魂相契之人。
但后来,他却遇见了他的爱人。
第一次见面,就写出“热酒浇开万壑冰”的爱人。
所以今日包括日后,他再也不会再弹那首求而不得的《凤求凰》。他今日要弹的,是《长相守》。
因为他已经不必再遥遥求索,心上有人相伴,所求唯有岁岁年年,朝夕相守。
指尖落处,琴音倾泻淌出。
起初是清浅婉转的调子,像山涧清泉叮咚漫过青石,悠悠荡荡飘下楼去。
原本鼎沸的喧嚣像是被无形的手按下,酒肆里的谈笑声、碗筷碰撞声,都在琴音奏响时敛了去。
满堂女客不约而同地停了动作,纷纷循着琴音抬头望向楼上——雕花木窗半掩,窗棂疏影横斜,看不清里面的人影,唯有清越琴音源源不断地从帘后溢出,缠绕着梁间的尘絮,在满堂流转。
这琴音太动人了。
时而如春风拂过柳梢,软语呢喃。时而如星河垂落江海,旷远悠扬。没有半分浮躁,只余绵长的温柔与笃定,仿佛将满腔情意都揉进了弦声里。
所有人听得入迷,有人放下碗筷,有人凝神细听,连方才说书先生退场后尚未散去的喧闹,也彻底被这琴音抚平。
满堂寂静,唯有琴音流淌,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生怕惊扰了这精绝琴音。
苏砚之刚下马车,清越的琴音便从逐云阁内悠悠飘出,撞入耳畔。
他本就懂琴,更素来痴迷丝竹之乐,只听片刻便心头一震。
弹琴之人技巧精湛卓绝,指法流转间毫无滞涩,意境更是悠远绵长,绝非寻常乐师可比。
他不由得低声感叹:“这云绮妹妹酒楼开业,是从哪请来这般厉害的乐师?这般炉火纯青的技巧,怕是连宫中乐师都要逊色几分,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云砚洲目光平淡地扫过被女客围拥的逐云阁正门,淡淡问道:“什么人?”
“一个身份成谜的人,先前曾暂住漱玉楼,名叫祈灼。一年前我恰在漱玉楼附近的茶馆喝茶,有幸听过他所弹一曲,那琴音堪称天籁,至今想来仍觉惊艳。”
云砚洲的掌心倏然攥紧,转瞬又缓缓松开,并未回应。
那位祁王未回宫前,在外用的化名,正是祈灼。
也就是说,此刻他的妹妹在逐云阁内,祈灼也在。
而这首曲子,是《长相守》。
谁和谁长相守?
是他的妹妹,和这个男人吗。
苏砚之丝毫未察觉云砚洲的异样,兴冲冲道:“云兄,我瞧那管事就在大堂里,咱们直接进去,问问云绮妹妹在哪儿?”
她不在一楼大堂。
琴音是从二楼飘来的,她自然是在二楼。
京城街巷的楼宇营建、布局规划皆属户部管辖,逐云阁这一片临街商铺的图纸档案云砚洲曾过目,他知晓这类酒楼皆设有后门,甚至清楚逐云阁的后门方位。
恰在此时,一曲结束,琴声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