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忙不迭摆手,帕子在胸前晃成虚影:“哪里的话!我与阿绮今日原就打算早些散的,云大哥不必挂怀。”
*
从漱玉楼出来,云绮跟着云砚洲登上马车。
车厢内铺着柔软的织锦毡毯。
云砚洲靠窗而坐,脊背挺拔如青松,月白锦袍在暗影里泛着温润的光。
膝头放着的手骨节分明,指尖修长白皙,虎口处还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连指甲都修剪得干净方正。
云绮坐在另一侧,觑了一眼云砚洲腿上放着的手,悄悄往车厢内靠近他的方向挪了半寸。
云砚洲将她小动作尽收眼底,却只淡淡开口:“为何要来这种地方?”
云绮抿了抿唇:“我是听说这附近有家铺子的栗子糖糕做得好,才想着来瞧瞧。路过这漱玉楼觉得好奇,就进去了。”
云砚洲抬眼看她:“只是好奇,需要叫十个人在旁服侍?”
像是小孩子做错事被家长抓包一般,云绮也不辩解了,就只坐在旁边,如泄了气的软面团般蔫蔫的。
这副模样,让人不忍说出什么责备的话。
罢了。
至少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
涉世未深,所以对不曾尝试的事情都抱有好奇。就算要教她人心险恶,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之后,云砚洲也没再说话,靠着车厢壁阖上了眼。
此时正是傍晚,一缕夕阳的余晖斜斜透进车窗,在他眼睫上镀了层浅浅的暖金。
云绮望过去,能看见自己这位兄长眉骨下淡淡的青黑,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小的阴影,想来是一路回京舟车劳顿所致。
忽而,那抹晃眼的光被挡住了。
云砚洲睁开眼,只见身旁的少女正抬手替他遮住车窗漏进的阳光。
她的掌心微微张开,像块软绒布,轻轻拦在光影中间。
他眉眼微动,心头又像是被她的举动撞软几分,声线里浸着暮色的温凉:“……不必这样,你会累。”
“哦。”云绮抿了抿唇,听话地将手放下来。
指尖的影子从他脸上滑落,如同春雪消融般轻柔。
云砚洲望着她,淡淡开口:“怎么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他知道,他这妹妹从前在外最是张扬骄纵,在他跟前也只是因着畏惧才收了脾气。
如今却这般谨小慎微。
是怕他为方才的事动怒,还是刻意想讨他欢心?
云绮眼眶忽地泛红,吸了吸鼻子:“大哥应当也知道了吧,我根本不是侯府血脉,更不是大哥的亲妹妹。”
“我只想在大哥面前表现好一点。若不乖些,大哥怕也只会像爹爹、娘亲和二哥那般厌弃我了。”
云砚洲眉峰微蹙:“他们厌弃你?”
扬州与京城相距千余里,他在回京前只是收到了母亲的书信,只将云绮被将军府休弃以及她并非侯府血脉的事告知于他。
云绮贝齿咬住下唇:“自霍将军前些日子休了我,爹爹和娘亲便嫌我丢了侯府颜面,早前还说要将我撵出府去。”
她抬眼望他,睫毛上凝着水光,“如今大哥回来了,也会赶我走么?”
话音渐低,她垂头丧气,像只被雨打湿的雀儿般委顿。
“大哥不说我也明白,与大哥相比,我什么都不会,只会给大哥丢脸。如今大哥更有由头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云砚洲不由得深吸口气,眉峰蹙得更沉:“胡说什么。”
在他看来,血脉从来不是亲情的凭据。
眼前的少女即使并非他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