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准备出行的车马后,她便去了陶衡的承圀院。
陶衡已经醒了,就在主厅。
他已经换了身衣裳,头发也冠了起来,面色虽不复从前,神态却已恢复儒雅。
陶令仪在李忠的通报下,走进主厅,扫一眼缓缓流动的九曲流杯渠后,按着规矩,先朝坐在渠首北侧紫檀壶门榻上的陶衡行了个叉手礼,又朝坐在第三曲西岸藤筌蹄上的从叔父陶暄行了个叉手礼,这才抬眼,看向陶暄。
陶暄也就四十出头,模样普通,神色颓废中,隐隐带着几分不忿与不服。
看来他们谈得不怎么样呀。
察觉到她的目光,陶暄不自在地扯着嘴角,对着她微微点了一下头后,迅速站起来道:“宗子既与大小姐有话要谈,我就先行告退了。”
陶衡也怕陶令仪当着他的面,再说出什么戳心窝子的话,便道:“去吧。”
目送他远去后,陶衡收拾心绪,起身领着她要往东阁去。
陶令仪站着不动:“我就问几句话,问完就走。”
一听她又要问话,陶衡的心弦瞬间绷紧,悄悄揉一揉还泛着痛意的心口后,勉强坐回来,扬起笑脸,一脸温和:“瑗瑗想问什么?”
作为刑警,陶令仪自然懂得察言观色,看他笑容刻意,坐姿僵硬,明显对她防备颇深,便知他是被戳心窝子的话,戳出了阴影。
这可不利于谈话。
陶令仪走到他身旁坐下,在他戒备的目光中,给他倒了一杯茶,“父亲不用紧张,我就是想来问几句从叔父的事。”
问陶暄的事呀,陶衡暗暗松下一口气,果然不那么紧张了:“瑗瑗想知道什么,随便问,父亲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陶令仪莞尔:“父亲的身子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听到她竟然关心他的身子,陶衡愣了一下后,眼中迅速浮上来一层薄泪,偏头捉起衣袖揩去后,高兴道:“瑗瑗不用担心,大夫说我就是急火攻心,好好养上十天半月,也就无事了。”
“头发呢,可还有办法再黑回来?”陶令仪问。
陶衡抚了把白发,不是很在意地说道:“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先前在书房,我的话说得有些重,还请父亲不要放在心上。”陶令仪给他道歉,“也请父亲好好将养身子,也好多护我几年。”
陶衡的眼中又蓄了泪:“你的话没有错,确实是父亲害的你。你放心,父亲还年轻着呢,足可再护你几十年不成问题。”
陶令仪并不擅长说软话,这几句,已经是她的极限。为避免再说下去,会弄僵气氛,又勉强说了两句后,便转到了正事上来:“从叔父怎么说,他们为什么要偷书信?”
陶衡敛去笑容,冷哼一声:“除了一己之私,还能为了什么,简直愚不可及!”
陶令仪很不满意他这样的回答,等他的情绪稍稍平复一些,具体地问道:“郑大人允诺了他们什么?”
陶衡又冷哼了一声:“郑大人把许诺给陶氏的名额,全部给了他,还把与陶氏的亲事,指定给了陶砚秋!可惜,偌大一个三房,没有一个长脑子的,没了那些书信挟制,还名额,还亲事,做梦!”
陶令仪好奇:“如果没有各种意外发生,郑大人允诺给陶氏的三个名额,会有三房的一个吗?”
“当然没有!”陶衡没有任何思考,便干脆否决。
名额都是用她的命换来的,自然要挑天赋绝佳的后生。三房别说天赋绝佳,连有脑子都称不上,怎可能给他们?
陶令仪想起陶暄眼里的不忿与不服,天资普通,却有野心,难怪郑元方会找上他们。
这样的人,在现代也是网络诈骗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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