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抓来的双爪,轻轻一点。

    “定。”

    言出法随。

    守镜人干尸那狂暴的动作,瞬间凝固在半空,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连它周身那澎湃的黑暗气息,也如同遇上了克星,被一股无形的、绝对的力量强行压制、封锁在它体表尺许范围内,不得扩散。

    言今看得心头骇然。这巡夜人的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执念不散,躯壳为牢,何苦。”巡夜人看着那凝固的干尸,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竟似带着一丝……怜悯?

    他不再犹豫,另一只手伸出,越过那凝固的双爪,径直抓向了干尸怀中的铜镜碎片。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镜面的前一刻,那镜中旋转的黑暗,骤然沸腾!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声的黑色光束,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从镜面激射而出,直刺巡夜人眉心!

    这一击,快得超越思维,蕴含的湮灭之力,让远处的言今都感到一阵灵魂战栗!

    巡夜人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认真?他并拢的食指中指不变,只是手腕极其细微地一翻,指尖迎向了那道黑色光束。

    没有声响,没有碰撞的光华。

    那足以湮灭魂灵的黑色光束,在触碰到他指尖的刹那,竟如同冰雪遇阳,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化作最本源的虚无。

    他的手指,终于稳稳地,按在了冰凉的镜面之上。

    “尘归尘,土归土。散了吧。”

    随着他平淡的话音,那面古朴的铜镜,连同镜中那沸腾的黑暗,以及被定住的守镜人干尸,一起,从底部开始,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瓦解,化作无数细微的、闪烁着点点幽光的尘埃,簌簌飘落,最终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神坛之上,空空如也。

    只有巡夜人那苍白的手指,依旧保持着轻按的姿势,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镜面的冰凉。

    他缓缓收回手,转过身,看向言今。

    “此间事了。”他说道,“你的路,还在前面。”

    言今看着空荡荡的神坛,又看了看巡夜人,心中波澜起伏。这巡夜人清理了如此恐怖的碎片,语气却轻松得像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叶。

    “前面……是哪里?”

    巡夜人没有回答,玄衫拂动,身影已如青烟般,开始变淡。

    “记住,‘归墟’既是诅咒,也是钥匙。用好它,或者……被它吞噬。”

    话音袅袅散去,人影已无踪。

    大殿里,只剩下言今,和昏迷的阿土,以及殿外那些因为核心消散而逐渐失去活力、纷纷倒地化作枯骨的活尸。

    还有那无尽的黑暗,与未知的前路。

    言今扶着冰冷的石柱,看着巡夜人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沉寂下去的右臂。

    钥匙?打开什么的钥匙?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似乎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深、更危险的漩涡。观测者,巡夜人,归墟,噬渊镜碎片……这一切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架起阿土,朝着大殿另一侧,那似乎通往更深处的、黢黑的甬道走去。

    脚步沉重,却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