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不愿见故人。”

    “实在是我深知脚下乃汉土,一旦踏足,便无法回头了。”

    “但我半生仕于魏,便是感叹时日蹉跎,念的也是魏武帝的诗。”

    “就怕将来说错话,做错事,招惹祸事。”

    那青绶汉官知道卢毓此言的重点,其实还是在最后一句。

    原本青云直上的他,就是因为在曹丕那里说错了话,以至于蹉跎了好些年,不得重用。

    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当下屏退左右,又靠近到车门前,稍稍低声道:

    “若如此,卢公就更不必担忧了。”

    “今上,诸葛丞相,包括在下将要引见的朐侯,都不是迂腐保守之人。”

    “别说吟诵曹氏的诗句了,便是将其生平所著的法令、兵法一并抄写出来,也都是无妨的。”

    “不瞒卢公,年初的时候,朐侯便出资在本地建造乡校,造书楼储藏书籍,供乡士借读,当中就有曹氏作注的《孙子兵法》。”

    “据说丞相的床头上,还一直压着此书,不时翻阅。”

    “昔年曹氏的《求贤令》更是经过修改之后,作为朝廷的正式法令颁布天下。”

    “诸如此类取他山之石攻玉者,比比皆是,卢公之忧,乃杞人之失也。”

    卢毓这才推门下车。

    然后便看到了面色红润的石韬石广元。

    目光落在对方腰上的青緺绶,不免有些羡慕:

    “广元官居河东太守?”

    “河东太守是徐邈徐景山。”石韬摇了摇头。

    “我是弘农太守。”

    卢毓更加羡慕了。

    但谁让自己来晚了呢?

    可话说回来。

    那两位若非走投无路,想必以当年那般情势,也未必就会果断投汉不是?

    只能说时也命也。

    稍稍纠结一下,卢毓终究还是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放眼四望。

    河东盐池碧波万顷。

    周边是大片大片用于晒盐的畦田。

    田湖之间,有水排自动抽水。

    而驱动水排的,则是一辆挂着八面帆布,看上去颇为精巧的风车。

    “那是八卦帆车,可根据风向自行调节。”

    石韬随口解释一句,便往前引路。

    一路上,类似的机巧之物还有不少。

    有些石韬能说出名堂,有些连他都是第一次见到。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器具能够节省大量人力物力,提高产出。

    而这就意味着能养活更多的人。

    卢毓大开眼界之余,不禁想起自己这些年在梁国睢阳当典农校尉的日子。

    虽说勤勤恳恳做事,但人力有限,又因兵事征发频频。

    百姓大多只能勉强果腹。

    这还是县城周边聚居的大户人家。

    山野里看不见的,饿死者不知凡几。

    两相对比,这数年间,单是眼前的河东一地,怕是仓廪都比整个豫州要丰实了吧?

    而季汉治下,又何止河东一地?

    卢毓:“这些都是朐侯亲手制作的?”

    “那怎么可能?”石韬轻笑道。

    “朐侯要守孝,哪能干这些俗事?”

    “不过其人素有奇思妙想,又深负天下所望,州郡拜访者年年月月不绝。”

    “于是朐侯便-->>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