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群情激昂的工匠们,詹思服不由脸色一黑。
这些人当着麋督邮的面,一个两个都对自己趾高气昂,蛮夷这蛮夷那。
结果事到临头,一个比一个怕事。
此时河堤只掘了一半,即便水势大,也要冲上一夜才能决口。
可按麋督邮的说法,扬、柞二河都是不稳定的疏水通道。
谁知道明天水势还能不能保持?
想到麋威一直对自己的关照,詹思服感觉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上前急喝道:
“关将军虽然轻慢名士,但对待你们这些卑微的匠人不薄吧?”
“平日也没少嘘寒问暖吧?”
“此番没强迫你们这些有手艺的人去守城吧?”
“没让你们忍饥挨冻吧?”
“正所谓,食人食者死其事。”
“我一个蛮夷都懂得忠义二字,你们不懂?”
众匠被他骂得羞愧。
但听到时不时传来的马嘶声,仍不时四顾张望。
詹思服算是看出来了。
这些常年在城里谋生的匠人不是不懂忠义,不是不知廉耻。
而是因为懂得太多,知得太多,又不愁吃穿,心思反而杂了。
当下不再废话,让士兵围成半圈,威胁众人继续挖土掘堤。
有人不忿骂道:“詹亭长,你得讲道理啊。”
詹思服拔剑指着对方,声色俱厉:
“我,蛮夷也!只知手中剑足够锋利,不懂什么狗屁道理!”
……
“营中何事喧嚣?”
陆逊翻身起床。
“禀将军,有敌骑抵近滋扰。”亲卫闻声入帐汇报。
“士卒担心是关羽大军要来了,故有所惊乱。”
“哈哈哈哈哈……”陆逊突然拍着床板恣意大笑起来。
亲卫不解其意:“将军……何故发笑?”
陆逊抚掌道:“我笑城中守军技穷矣!”
“彼辈妄图虚张声势以乱我军心,却不知我早年奉命征讨扬越山寇的时候,早就熟练运用此法,多次大破贼寇。岂会中计?”
又道:“李异何在?”
“李将军在镇压乱军者。”
“那就没什么可担忧了!”
说着,陆逊重新躺下,又让亲卫打开帐门,好让外头军士能看清楚。
亲卫跟随陆逊日久,也是读过些书的。
知道他是在效仿前汉周亚夫故事。
且说,当年周亚夫平定七国之乱,某日军中夜惊,噪声直达主帐。
周亚夫非但不出面平乱,反而继续躺在床上不动。
结果没多久动乱就平息了。
这是因为夜间视野不佳,军令传达不畅。
谁知你主将是出来平乱还是趁机逃跑?
说不清的。
在这种人人惊疑的状态下,做多错多,不如不做。
而果然,随着陆逊展现出一种镇之以静的姿态,骚乱持续半个多时辰就渐渐平息。
只剩下西边还传来城上守军的鼓噪声。
而又过半个时辰,连鼓声也消停了。
大概守军是真的技穷,无计可施。
在床上假寐了一个多时辰的陆逊,嘴角微微一翘,终于安心睡去。
然而。
陆逊睡了不到三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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