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了安静。
林嬷嬷指挥着下人将赏赐抬下去妥善保管,退出去时,还体贴地将门轻轻带上。
“安宁公主。”裴晏清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她从不轻易站队,如今却第一个向你抛出橄榄枝。看来,国公府这次的动静,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大。”
“她不是向我抛出橄榄枝。”沈青凰重新坐下,执起一枚黑子,看着棋盘,眸光清冷,“她是想通过我,看清国公府,看清你,究竟想做什么。”
裴晏清轻笑一声:“那夫人明日此去,岂非是羊入虎口?”
“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沈青凰落下一子,语气平静无波,“况且,谁是羊,谁是虎,还未可知。”
她抬眸,迎上他的视线,那双凤眸里,是淬过冰的锋芒。
“世子,皇后娘娘……是个怎样的人?”
裴晏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他知道,她已经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皇后出自清河崔氏,性情温婉,素有贤名,执掌六宫二十载,从未有过大的过错。只是……”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越是完美无瑕的人,就越是深不可测。她与太子,并非一母同胞。”
“我明白了。”沈青凰点了点头,再无多言。
有些话,不必说透。
安宁公主的召见只是一个开始……
翌日,安宁公主府。
沈青凰一身素雅的湖蓝色长裙,未施粉黛,只在发间簪了一支白玉簪,整个人清丽得如同一支雨后新荷。
她被宫女引着,穿过抄手游廊,来到一处精致的暖亭。
亭中熏着清雅的龙涎香,安宁公主正坐于主位,手中端着一盏清茶,细细品着。
她约莫三十许的年纪,容貌秀美,眉宇间带着一丝久居上位的雍容与淡然。
“臣媳沈氏,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金安。”沈青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起来吧,赐座。”安宁公主的声音温润如玉,她抬眼打量着沈青凰,眼中带着一丝好奇与审视,“早就听闻沈家的女儿是个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比那些庸脂俗粉,多了几分清骨。”
“公主谬赞。”沈青凰在下首的锦凳上坐下,只坐了半个边,腰背挺得笔直。
“不必拘谨,本公主今日请你来,不是为了讲这些虚礼的。”安宁公主放下茶杯,开门见山,“本公主很好奇,你并非出身医药世家,是如何懂得那防疫良方的?”
来了。
沈青凰心中一片平静,面上却适时地流露出一丝追忆与黯然,轻声道:“回殿下,臣媳幼时……流落在外,曾得一位云游的老先生搭救。那位老先生医术高明,臣媳跟在他身边学了些皮毛,这方子,便是那时记下的。只是当时年幼,只当是寻常的清热解毒方,未曾想过竟有如此大用。”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既说明了药方的来源,又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没有半分邀功的意思。
安宁公主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问:“那在庄中试药之举,也是你想出来的?胆子倒是不小,三千多条人命,你就不怕出了岔子,落得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话,已经带上了几分压力。
沈青凰抬起头,直视着安宁公主的眼睛,凤眸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澄澈的坦然。
“回殿下,怕。但臣媳更怕眼睁睁看着无辜百姓因瘟疫而死。前……是臣媳曾听闻,数年前南方曾有大疫,便是因为初期官员迟疑,错过了最佳时机,才导致哀鸿遍野,十室九空。臣媳人微言轻,唯一能做的,便是以国公府的名义,将这风险担下来。成了,是万民之幸;败了,不过是臣媳一人之罪,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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