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二婢在侧,不答反问,又笑看向绿婵,“婵儿,你以为呢?”
绿婵沉吟片刻,轻声道:“婢子觉得不像。殿下若真欲向郡守府低头,昨日便不必斩那赵司平。既已结血仇,又反手赔罪,岂非……多此一举?”
晏清扬眉抢话:“谁知那疯子怎么想!说不定是昨日逞凶后怕了,夜里越想越慌,这才……”
她话未说完,忽见萧瑶正色看来,目光沉静却极认真,顿时噤声,讷讷道:“小…小姐?”
萧瑶目光投向长街尽头,马车已缩成一点黑影:“清儿,你真以为他是只知对内逞凶、对外畏缩怯懦的草包?”
不等晏清回答,她眸光渐锐:“清儿,昨日之前,我也这般以为。可他劈出那一刀之后,我改了主意。”
她缓缓道,“真正怯懦之人,能斩出那般决绝狠厉、一往无回的刀势么?我非武者,不好妄断。清儿,你来说。”
晏清蹙眉回想昨日那一刀……
刀法确显生涩,甚至可以说是拙劣,可刀意中的果决与暴烈,却如霹雳裂空、猛虎出柙,带着一股不惜玉石俱焚的凶悍。
但,她不得不承认:“那一刀……的确毫无犹豫,一往无前。”
萧瑶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昨日得密信,高大伴约莫这两日便到。”她步履从容,声线清淡,“你我或可以……拭目以待。”
“另外,我那‘夫君’今日大摇大摆去郡守府,怕不是‘串门’那么简单。绿婵,把昨夜殿下的行踪、见了谁、碰过什么东西,一丝不漏地挖出来。”
绿婵当即福了一礼:“是,小姐。”
交代完毕后,萧瑶蓦然转身,朝府内行去。
晨光熹微,落在她雪青裙裾之上,泛起柔和光晕;发间金步摇随之轻颤,流光摇曳。
见萧瑶离去,晏清仍有些茫然,拉住正要进门的绿婵低声问:“小姐打的什么哑谜?高大伴又是哪路神仙?”
绿婵左右瞥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便凑近晏清耳边,悄声道:“昨日回来你没瞧见小姐的神情么?我猜……小姐是在怀疑,四殿下先前那副乖张暴戾,面对太子势力却又畏缩怯懦的模样,或许是‘装出来的’!”
“什么?!”晏清顿时睁大了眼睛:“装出来的?你是说...昨日他剑斩赵司平才是他本来的性子?可他为何要装得这般不堪?”
绿婵掩唇轻笑:“这我就不知了,说不定,就是为了等那高大伴呢。”
“我还要忙小姐的吩咐,先走一步啦!”拍了拍晏清的肩,绿婵笑着离开。
而晏清则是回头望了一眼早已驶出长街的马车,撇撇嘴,虽是不愿相信,却也知道自家小姐素来心思缜密,绝不会无的放矢。
她轻哼一声,也快步跟着进了府门。
……
另一边,华贵的车厢内,暖意融融。
厢壁裹着厚绒,设有一张紫檀小几,其上置一赤铜手炉,炭火微红,侧边还温着一壶香茗。
软垫铺陈,绣纹精美,显然是按初冬时节精心布置。
此时马车内,秦封正笑眯眯地看着蔺无名。
蔺无名端坐,背脊笔直。
按规矩,护卫本不能入车厢,可经不住秦封再三“邀请”,蔺无名推辞不过,只得蹙眉落座。
蔺无名率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车夫就在前侧,只隔了一层木板由不得他说话不小心:
“卑职只是个护卫,殿下硬拉卑职进车厢,到底要做甚?”
秦封执壶为他斟茶,热气氤氲中笑容可掬:“昨夜本王被刺杀,让蔺大人你这护卫统领守着,这才符合本王人设!-->>